凉拌香椿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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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借干果铺子里面的储物间说话。

林叔忙完手头的活,急匆匆赶来,看见林婶紧紧拽着程晋山不撒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眉心拧得更紧。

他蹲在地上,抖着手点燃一支烟,哆嗦着叼在嘴里,半晌方哑声替程晋山解围:“秀枝,别哭了,他不是毛子,身上的衣服和鞋子,是我给的。”

年过五十的男人竭力控制着情绪,吞云吐雾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毛子……走了两叁年,说不定已经投胎去别家了……咱们老两口也得朝前看……”

“过不去!我心里过不去!”林婶提高嗓门,哭得更伤心,不住捶打自己胸口,又扑上来打他,“要不是我们只顾着做生意,从来不管他,他怎么会被人拐带着走上邪路?都怪我,都怪你!”

程晋山呆愣愣地听着,将支离破碎的话语排列组合,勉强拼凑出背后真相。

正值叛逆期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又缺少父母管束,在小混混的引荐下,高高兴兴认了位江湖大哥。

大哥有钱有业,还有日抛的漂亮女人,实在是他的人生理想,值得他肝脑涂地,舍生忘死。

没满十八岁的男孩子还不明白,生死并非轻飘飘的两个字,道上风光,除了真本事,还需运气加持。

很显然,他的运气并不好。

接了大哥的重托,斗志昂扬地带一伙兄弟上街和仇家血拼,稀里糊涂挨了一闷棍,当时就头破血流,口吐白沫。

自家兄弟和对方仇敌见势不好,一哄而散,林叔和林婶闻讯赶来,孩子已经有出气没进气。

在重症监护室苦熬了半个月,把家产熬干熬尽,一句遗言都来不及说,走得荒唐又潦草。

说不清当时是谁下的死手,又都是未成年,归根结底就是笔糊涂账。

程晋山听得胆战心惊。

若是早几年运气再背些,或是执迷不悟,在那条道上越走越黑,眼前这血淋淋的例子,说不定也是他的结局。

幸好……他已经打算走正道。

他又看了眼项嘉。

凡事总有不如意的地方。

如果……早点遇到她多好?

如果……他没杀人多好?

林叔一声不吭地任由妻子发泄情绪,等她脱了力,伏在他肩上哭,这才嘶声道:“你说得对,是我没有教育好他。”

他看向程晋山,又似乎在越过他,看向另一个少年,目光令人心碎:“要是他还好好活着,就算考不上大学,像小程一样跟着我卖鱼进货,至少能混个温饱……”

可惜,人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程晋山终于明白,林叔对他超出寻常的信任和优待,背后藏着这么层悲痛的隐情。

他倒不介意做人替身,只是觉得唏嘘。

项嘉一直扮演安静的看客,等老两口情绪渐渐平复,竟然开口,说了句出人意料的话。

她说:“程晋山爸妈没得早,也挺可怜。您二位要是不嫌弃,认他当干儿子,让他给你们养老送终怎么样?”

程晋山睁圆了眼睛——她怎么知道他没爸妈?!

看见项嘉眼神微微闪烁,他瞬间明白过来——她不过是随口胡诌。

却正好押中真相。

林婶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热切地看向程晋山,越看越觉得他像自己儿子:“真像……眉毛像……鼻子也像……原来你就是小程啊,最近总听老林夸你踏实能干……”

林叔也掩不住心动,又要端着身为长辈的威严,沉吟片刻,问道:“小程,你愿意吗?”

程晋山被这一连串意外砸懵,没什么主见地看着项嘉,征求她的意见。

他本能地信服她,觉得她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

项嘉迎着他的目光,轻轻点头。

他忽然惊觉,她的眼睛很大很美,眼尾微微上翘,瞳仁却漆黑无光,好像能把别人的魂魄给吸进去。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点头,干巴巴地叫了两句:“干爸、干妈。”

将情绪激动的老两口送回家,他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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