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郡主回来了 第41节(2 / 2)
“店家都说要每日涂抹三次的,夜里还要厚厚敷上,怎么够用?”窦瑜强硬地将盒子塞进她手里,又道,“你分明也是爱美的,既然这东西能让脸上的伤尽快好起来,为何不用!哪里有什么值当不值当的。”
茂娘将药盒用力攥进手心里,坚硬的边角咯得她手中生疼,轻轻说:“那……奴婢谢娘子的赏。”
窦瑜自凳子上站起,茂娘回过神来忙将盒子收进袖中,服侍她换衣。
临近未时才出门,直奔陆家而去。
这一日窦瑜见到的男男女女不比前日在君王河畔见到的那么多,那日因为是节日盛会,连郡中百姓都在河畔的另一端围聚祈福,远观圣女。
今日陆家只请了一部分身份贵重的客人,宴会规模甚至比不上更早些时候在郡守府上的那一回,但车驾也挤满了巷子。窦瑜下车时看到朱敏春穿一件月白袍服骑着高马,不羞不臊地堵在本就狭窄的路中央,探着头在与车上的乌云塔搭话。
乌云塔对他爱答不理。别家的马车因他被堵住,也不敢得罪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绕过来,避开他。
窦瑜随着苏木贞母女被陆家的下人迎进府中,穿过了垂花门后见到赶来相迎的是一位姿容端正美丽的贵妇人,穿着华丽,云鬓珠钗,对着苏木贞笑容满面。
茂娘在窦瑜身后低声介绍说:“这是陆三郎的嫡母,陆大夫人。”
陆双羊的父亲是陆家的家主,前面生有两个庶子,陆大郎和陆二郎。后来与圣女生下了陆双羊,圣女离开后又几年才续娶了如今这位陆大夫人做正室夫人。
陆大夫人和之前的郡守夫人一样,对苏木贞的态度都是亲昵中透着讨好,可见赵野在这河阴郡内的威望和地位。陆大夫人将她们向厅中引去,才一踏进厅中,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女眷,隔着一道垂幕,另一面又坐了许多郎君。
靠近厅门的桌边,站起一位样貌柔婉的美妇人。她眼睛明亮,先深深地看了窦瑜身旁的茂娘一眼,然后才对窦瑜等人露出礼貌的浅笑来。
窦瑜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茂娘一眼,敏感地发现茂娘垂头时恰好避开了这个人的注视,似乎在躲避着她的视线。
陆大夫人见到这个人,则不悦地蹙起眉,语气阴沉道:“你身子差,便在房中休息,何苦出来见风。”
而此人微微福身,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嘴:“劳婆母忧心了。只是今日家中摆宴,我是三郎妻子,不可不来。”
看来陆家的关系也挺复杂的。窦瑜又想到从前茂娘是陆双羊的妾室,便以为是这个缘故她才不愿见到过去的主母。
陆双羊的妻子很瘦很美,穿一件水绿色的薄衫裙,挽着粉色的披帛,身形绰约。不过她看起来身体不太好,自她起身,身边的婢女便一直轻轻扶着她的手臂,支撑着她的身体。说话时声音也发虚,极柔和清浅。
她又主动拉窦瑜同坐,自报家门道:“我名卫琴,您便是赵将军的女儿窦瑜吧。娘子与我同坐可好?”
窦瑜也向她回了一礼,从善如流地坐下了,又让茂娘站在了自己的另一侧,稍稍避开了卫琴。各位夫人凑在一起说话,卫琴全不在意她们,只留心着窦瑜。
窦瑜也发现了这一点,觉得奇怪,又怀疑是不是因为茂娘。
等表哥来时,窦瑜眼前一亮,遥遥隔着一段垂幕望着他。
这里有些远,表哥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目光在她的身上定了一瞬。陆双羊来同他讲话,他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卫琴一直亲昵地同窦瑜讲着话。宴席过半,她便放下了筷子不再进食了,一旁的婢女弯下腰小声提醒说:“夫人,您该喝药了。”
卫琴美目一动,越过窦瑜望向茂娘,道:“茂娘对府上熟悉,便叫茂娘陪你一同去将药取来吧。”
这话说得毫无道理。如今茂娘是自己的婢女,取药这种事无论如何也不该由她去做。于是窦瑜露出浅浅的笑容,拒绝说:“我这人娇气,离不得茂娘的伺候。夫人府上也不缺下人,何须支使我这个婢女?”
卫琴眼中透着笑意,立刻改口:“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了。”
谁知茂娘顿了片刻,却忽然怯怯道:“娘子……容奴婢去吧。”
窦瑜眉间轻皱,可扭头看到她露出固执的神色,心中疑惑,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
等茂娘随婢女离开,卫琴又无比自然地继续柔声同她闲聊。窦瑜无心思理她,自顾自吃菜。抬手时不慎磕了一下桌角,远处的郭素便皱了下眉。
她撞得不觉得有多疼,胡乱揉了两下,毫不在意,也不知道隔着不近的距离还有人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
茂娘被婢女带到了陆双羊的书房。
这条路她已经走过无数次了,再熟悉不过。离书房越近,心中也越忐忑。等走到门边,婢女就停下了脚步,低声对她说:“进去吧,三郎就在里面等你呢。”
茂娘深深呼吸,抬手推开了房门。
书房内的陈设还一如从前。陆双羊坐在书案后面,闭着眼,靠在椅背上。
茂娘反手将门合上了,上前两步跪在陆双羊的面前。
陆双羊抬手揉了下眉心,睁开眼看着她。
寒延噶既是郭素,也是谢述,这是他昨日才知道的真相。从他知道真相起就决定随谢述一起去河州了,因为他本来就对继承陆家的家业毫无兴趣。
但他的嫡母却不这样认为,事事提防,年年谋划,堪称殚精竭虑,生怕他夺走了嫡出弟弟的一切。
少年时母亲抛下他和父亲带着姐姐离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父亲日日醉酒,几乎一蹶不振,若见到他更是愈发伤心难过。后来他便随师父吕高子去了奉都城,吕高子既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义父。随师父学习了多年医术,直到很大了他才又被父亲接回冀州。也正在奉都城他和谢述不打不相识,成为了至交好友。
而茂娘是他的嫡母陆大夫人,自他回到冀州后就派来他身边的细作。
陆双羊娶了嫡母自认为对他有助力的妻子后,嫡母便借着茂娘的手让妻子中了毒,直到今日妻子体内余毒仍未全消,长久缠绵病榻。
书房里寂寂无声,茂娘在这种沉默中变得愈发胆战心惊,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并不是有意要害陆双羊妻子的,可也不觉得受了冤枉,因为确实是因为大夫人她才会来到他身边,起初也将他的许多事悄悄说给大夫人听。下毒一事她并不知情,但也借了她的手,所以她才会对陆双羊的妻子充满愧疚。
也是直到那一次她才明白面前的这个人到底纵容饶恕过自己多少回。从她动了心起,便再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了,可还是阴差阳错险些害死了他的正妻。
陆双羊表情复杂,他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一步走到茂娘面前,垂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如今她在窦瑜的身边,而谢述要将窦瑜带走,若她再生二心,害的便是新主了……
陆双羊忽然伸手掐住了茂娘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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