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 第68节(1 / 2)

加入书签

说过几句,金嬷嬷便住了嘴,陆老夫人看着沿路的雪,想起白日里长孙淡然的模样。罚跪那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也晓得陆勤这个当爹的,在兄弟两人间调和了,今日大郎见着阿芙的时候,她仔仔细细看过了,确实不像还有旧情了。

不管是真没有,还是藏得好,都无所谓,人这一辈子,总归不是能事事顺心的,有点遗憾,都是正常的。大郎就是经历的太少,日子过得太顺遂,才会一直念念不忘。

日子久了,娶了妻,生了子,那点子旧情,磨着磨着,也就没有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要认命。

……

却说江晚芙回了立雪堂,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了,匆匆洗去一身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靠在软榻上,动都不想动了。

惠娘见她这样累,也是心疼得不行,替她按着腿,低声问,“娘子要不用了晚膳,早些睡下?”

江晚芙听了摇头,道,“算了,还是等夫君回来一起用。”说着,忽想起早上送陆则出门前的事情,坐起身来,“对了,惠娘,我之前打的那些络子,收去哪里了?”

“次间里收着呢。”惠娘替她拿了个靠枕垫着,回过话,便进次间翻柜子,不多时便找到了,连笸箩一并抱出来。

江晚芙挑选了会儿,最后选了一个藏蓝色的和一个紫绀色的,摆在手里看了看,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叫惠娘把剩下的收起来,琢磨着到底选哪一个,琢磨着琢磨着,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晓得。

惠娘见她睡了,便抱了床绒毯出来,替她盖上,又看了眼角落里的炉子,烧得正好,才悄无声息退到了屋外。

江晚芙这一觉睡得有点久,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陆则已经回来了,在她身边的椅子里坐着,屋里没点蜡烛,只有一盏不怎么亮的豆油灯,只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陆则便借着那光,仿佛是在看书。

江晚芙一坐起来,陆则便回了头,递茶给她,“醒了?我叫丫鬟进来点灯。”

江晚芙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啊?”

陆则摇头,神色有些柔和,“没多久,看你累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纤云进屋点蜡烛,江晚芙想起睡前自己在琢磨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手里空空的,还以为是自己睡的太舒服了,把络子卷进绒毯里,正要叫纤云过来帮她找一找。

陆则见她四处看,鬓发还有些乱,显然是睡迷糊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连旁边小茶桌上那么明显的络子都没看见,勾了下唇角,指了指小茶桌,“我见你睡着,便放在一边了。”

江晚芙抬眼看见络子,倒是没觉得丢脸,反正她在陆则面前,也闹了好几回笑话了,不差这一回,她现在有点“理不直但气很壮”的感觉,取过那两根络子,把难题抛给陆则,问,“夫君觉得哪个好看些?”

陆则倒是不纠结,看了一眼,指了指藏青色的,“这个吧。”

江晚芙看了眼那藏青色的,觉得的确好看些,便点点头,问丫鬟要了陆则换下来的玉佩,拆了旧的,换上新的络子,惦记了一整日的事情做了,才觉得舒服了。

夫妻二人出了内室,一同用晚膳。

第86章

同日,明思堂里。

陆致回到正屋,天都快黑了,生母夏姨娘正在屋里等他,见他进门,赶忙迎上来,面上喜色压都压不住,絮絮叨叨说着话。

“这一天折腾下来,累了吧?快进屋,晓得你肯定要被灌酒,姨娘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烧鹿肉、鲈鱼羹、火腿炒笋尖……这个竹笋哪,是你舅舅自己挖的冬笋,拢共就一背篓,姨娘叫人剥的最嫩的笋心,攒一起,才那么一小碟子,又鲜又嫩。你舅舅也是听说你定亲了,说不是正经亲戚,不好上门,但礼是不好少的,才眼巴巴弄了一背篓冬笋来,说你不嫌弃就好。”

陆致听着,打起精神,摇头道,“舅舅一番心意,我怎么会嫌弃。姨娘,你也坐,别忙活了,我自己来。”

说着,舀了碗鲈鱼羹,递给夏姨娘。又夹了一筷子笋尖,送进嘴里,他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有点味同嚼蜡,但仍是道,“果真很鲜。该叫舅舅留下喝口酒的。”

夏姨娘喝着儿子给舀的鲈鱼羹,心里美滋滋的,又见他这样敬重自己的兄长,更是觉得贴心,可嘴上却道,“喝什么酒,你舅舅这个人啊,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到时候给你丢脸了。今日是你的喜日子,你那未婚妻啊,姨娘私下叫人去打听过了,是个好的,她父亲又在翰林院,是翰林院吧?”

陆致放下筷子,“是翰林院。”

夏姨娘道,“姨娘也不懂,但听别人说,翰林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说好些子大官都是翰林院出来的,你老丈人要是能帮衬你一把,是再好不过的。”

阁臣十之八九,都出自翰林院不错,但翰林院多的人,一辈子领着那点月俸混日子,并非人人都可以入阁的。不过姨娘一介后宅妇人,平素也没机会出门交际,就算托人去打听,也无非是找舅舅帮忙,打听来的,不过是坊间杂七杂八的消息,才会说出这些话。

陆致心里明白,也体谅生母一番苦心,并不解释什么,只笑了笑,给她夹了一筷子火腿肉。

夏姨娘又絮絮叨叨说起话来,无非是盼着早日抱孙子之类的话,她今日高兴,话也比以往多了些,翻来覆去,显得有些啰嗦,但陆致从头到尾,一直细细听着,时不时应上一两句,并不嫌她烦。

倒是夏姨娘,那股子兴奋劲儿过了,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木讷。

她不是个很聪明的人,甚至是蠢笨的,相貌平平,目不识丁,人也谈不上机灵有趣,一切都乏善可陈。这些年,唯二叫人高看一眼的事情,大约也只有被卫国公选中做姨娘,和生下陆致。

前者改变了她前半生的贫苦和卑微,让她衣食无忧,后者成了她后半生唯一的寄托。

“姨娘就是高兴……”夏姨娘低声呢喃着,眼睛里流出了泪,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道,“你别怪姨娘和林若柳闹,姨娘是怕你为了她,不肯娶妻了。这不行的,妾就是妾,妾也只是妾,上不了台面的,姨娘知道的。”

她自己就是妾,当了几十年,别人看起来,她衣食无忧,主母也从不为难,逢年过节,都有赏赐,称得上舒舒服服,就连嫂子都羡慕她,可妾就是妾,是上不了台面的。她日日待着宣香院里,除了明思堂,哪里都不去,她知足,她守着本分,儿子才能过得好。

但林若柳不是,她太不知道本分了,太不肯知足了。她会霸着大郎,她的心太大了,一个妾,怎么可以有那种心思?她会害了大郎的。

陆致听得鼻子一酸,抬手替泪眼涟涟的生母擦了脸,低声道,“儿子知道,儿子不怪您。”

夏姨娘自己擦了泪,露出笑,眼角有细细的皱纹,笑起来就很明显,“不说这些了,今天是喜日子,不该哭的。姨娘就是太高兴了,一想到你就要成家了,就心里高兴。姨娘也不盼你当什么大官,平平安安的,夫妻和睦,膝下有儿有女,姨娘心里就知足了。都这么晚了,姨娘该回去了,你早点睡,明日还要去上值。”

陆致起身,“我送您。”

送到月门外,夏姨娘就不要儿子送了,硬叫他回去,陆致答应了,她才带着个嬷嬷走了。

陆致在月门外站了会儿,肩上落了些雪,寒意都钻进骨头缝里了,他才回过神,朝回走。

采红在庑廊下,见他回来了,便屈膝福身,“大爷今日是歇林姨娘那里,还是……”

陆致摇摇头,“我去书房。”

采红应下,很快叫仆妇送了炉子进书房,又怕自家主子要留宿书房,还抱了床锦衾,把书房里的榻铺上了,拍的松软了,才要退出去。

陆致正坐在书桌前发怔,听见脚步声,抬了眼,见采红正要退下,倒是喊了她,“你上个月告假,说你娘病了。如今可好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