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楚腰 第113节(1 / 2)
陆则叫了常宁进来,常宁就在门外候着,倒是很快就来了,陆则叩了叩桌面,“消息已经传到京城了,你派人盯着成国公府。”
范云一死,成国公必然会惊慌失措,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想来范云死在途中,连京城都没能进一事,足够把成国公吓得慌不择路。惶惶之下,去找幕后人,就很正常了。
陆则回立雪堂的时候,江晚芙正在叠做好了襁褓。她听说有个百家被的习俗,可以保孩子无病无灾,就派了管事去拿一斗米换一小块布,集了有一百块,洗净晾干了缝好。惠娘摸了摸襁褓,笑着跟江晚芙道,“……您小时候,夫人就做过这样一床小被子,后来老夫人还寻出来,给小郎君用了的。”
江晚芙小时候,江夫人身体还好,也有精力做这些。等江容庭出生的时候,她身子便不大好了,也不大有精力做这些了。
刚说完,就看见陆则进来了,惠娘忙屈膝跟他行礼。
江晚芙把襁褓放到一边,迎上前去,她现在在屋里都穿软底的鞋,走得也慢。等走到陆则面前,就发现他眼睛里仿佛有血丝,像是许久没睡好的样子,想起他最近早出晚归,江晚芙便止不住有点心疼,柔声道,“你今日回来得倒是早,去屋里睡一会儿?等晚饭的时候,我再叫你,好不好?”
陆则却摇头,“不睡了。”
说完,也不等江晚芙继续说,拉着她走到罗汉床边。低头看见摆着的襁褓,目光却是一顿。
江晚芙看他不肯去睡,也没法子,就道,“那我给你按一按。”
陆则答应了,脱了靴,坐上了罗汉床,惠娘忙叫婆子进来,把榻案搬到一边。江晚芙拿了垫子来,让陆则靠着,自己则坐下给他按头上的穴位。她跟白嬷嬷学了几手,按的穴位也很准,在百会穴按了会儿,又去摸陆则脑后的风池穴。
陆则闭着眼,也就过了一会儿,便拉住了江晚芙的手,“好了,别按得你手疼,歇会儿。”
江晚芙乖乖应了,叫惠娘拿了热帕子来,敷在陆则的后颈部。陆则还握着她的手,她便也不敢动,看他闭着眼,也不知他睡着没有,便朝惠娘使了个眼色,惠娘便出去了,庭院里连洒扫的声音和脚步声也没有了,安静得很。
江晚芙自己倒不困,便微微低头,看陆则的脸,发现他眼下略有青影,就想起前几日夜里,她想起来喝水,才一动弹,都还没起身,陆则便问她做什么,给她拿了水喝。她当时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第二日起来想起来,那时候陆则很清醒的样子,仿佛压根没有睡着似的。
陆则夜里虽然警醒,但也没有像这样过。
也不晓得是什么事,江晚芙自知帮不上忙,便也只能吩咐膳房做些养神的汤来,每日盯着他喝,夜里也撑着等他睡了才入睡,他失眠的毛病,仿佛才好了一些。反正她白日里也可以睡的。
屋里蜡烛越烧越短,也越发暗了下去,江晚芙坐得久了,也靠着软枕闭目养神。屋里屋外都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傍晚天又黑下来了,屋里蜡烛不亮,昏暗得厉害,江晚芙一时也有些困了,觉得眼皮子越发地重了。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手却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握住了,她忙睁开眼,就见陆则闭着眼,脸紧绷着,紧咬着牙根,江晚芙甚至听到了轻微的嘎吱声音,他眼角有什么亮亮的,江晚芙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上去,才发现是湿的。
等回过神来,她便忙叫他的名字,“夫君……夫君!”
她的手被他握得很疼,却没有顾得上,只是轻轻推着陆则的肩,急切唤着他的名字。
陆则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掠过江晚芙的脸,口里叫了她一句,“阿芙?”他好像仍在梦中的样子。
江晚芙忙应了他几句,接着便被他用力抱进了怀里。她抬起手,轻轻拍着陆则的后背,心里却止不住的疑惑。
她低声开口,“夫君,你怎么了?”
陆则很久没有开口,揉了揉她的发,声音轻地几不可闻,“没什么,只是做噩梦了。我没事……”
江晚芙轻轻点头,手继续在陆则背后轻轻拍着,正想着,要不要去道观求个安神符来,陆则最近精神实在不大好,总是紧绷着。大概是官场上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了……陆则却松开了她,看了看她的手。
江晚芙也低头,她的肌肤嫩,稍微碰一下就容易红。刚才陆则握得那么用力,现在看上去,不免有些骇人,手背上五个红红的指印。她想收回手,藏回袖子里,笑着道,“不要紧,不疼的。”
陆则却没松手,神情中还带着丝恍惚,很快,他叫了惠娘进来,拿了药膏来,亲手给江晚芙涂上。
第154章 男子哪有不重女色的?……
翌日起来,用过早膳,江晚芙就叫惠娘把负责花房的管事给叫来了。管事姓岳,穿一身干净的靛蓝薄袄,进门就规规矩矩给江晚芙行礼。
江晚芙也客气地叫他免礼,然后才问,“我想要些镇静宁神的花草盆栽,适合养在屋里的,岳管事看没有有合适的。”
岳管事仔细想了想,就道,“花房这样的倒是不少,像香薄荷、甘菊或是柰子花,都有您说的这功效。不过,夫人您怀有身孕,只怕就还有些忌讳在。依小的看,甘菊倒是不错,也耐寒,照料起来也容易。”
说着,岳管事还叫跟他来的花房小厮跑腿回去,拿了盆甘菊来。江晚芙看过之后,倒是就定下了,又还点了两个丫鬟,专门去花房学一学怎么养护。
花房的动作倒是一贯很利索,江晚芙去了趟福安堂,和陆老夫人商议了一下侄子平哥儿的满月宴的事情,等她回来的时候,花房已经送了五六盆甘菊来了,虽是秋冬,但花房是设了暖房的,倒是养得嫩绿的,叶片小巧,虽比不得梅兰竹菊之类的高雅,也另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美。
“这两盆放内室。”江晚芙指了指,一一做了安排,“这两盆送去世子的书房……”
惠娘自是一一应了,安排下人去做事。过了会儿,就端了安胎的汤药来给她喝了,苦得很,不过江晚芙倒是习惯了,捏着鼻子灌下去,再喝一碗糖渍桂花蜜泡的水,把那苦味压下去。
红蕖带了姚晗过来,小孩儿乖乖把课业拿给她检查,江晚芙就叫惠娘把他抱上罗汉床,拿了汤婆子给他暖脚,顺便问了红蕖,“……晗哥儿今年没生冻疮吧?”
红蕖一一答了,道,“没有,奴婢每晚都检查的。先前吴大夫开的药,也一直用着呢。”
“那就好。”江晚芙点点头,不再问什么。其实姚晗的课业也用不上她检查,陆则给姚晗聘的新夫子虽性子高傲了些,但倒是很尽责,态度上也是一副“我既拿了束脩,就会好好教”,江晚芙倒是很放心,略翻一翻,就放下了。
姚晗现下还是不大说话,惠娘拿了杏仁芝麻酥糖给他吃,他还伸手给江晚芙递,说话言简意赅的,“婶娘吃。”
江晚芙冲他笑,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脸,觉得很是贴心。她虽说当初留下姚晗养,一是因为陆则的缘故,二是自己看了姚晗那样也心软。但说到底,感情是一点点培养出来的,这孩子也是真心拿她当婶娘、当亲人。
“婶娘不吃。”江晚芙抿唇笑着解释,“这里面加了杏仁,婶娘怀着孩子,不能多吃。晗哥儿自己吃吧。”
姚晗点点头,将手收了回去。他盯着江晚芙的肚子,眼睛乌黑的,一脸认真地问,“弟弟什么时候能出来?我能带他玩么?”
江晚芙笑着道,“也不一定是弟弟,是妹妹也说不定。最少也还要五个多月呢……”
四五个月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很长。姚晗也只遗憾地点点头,他是希望婶娘最好生一个弟弟,他私下听见那些婆子说,婶娘这一胎要是儿子,就能轻松些。妹妹虽然也很好,但他还是希望婶娘轻松些,那他就还是更喜欢弟弟好了。
姚晗这些小孩儿心思,江晚芙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自己其实也知道,这一胎最好是个小郎君,陆家嫡支缺子嗣,陆则也需要一个儿子,来安定人心。底下人议论的也有,尤其是大嫂裴氏生了平哥儿后,都是儿媳妇,又是前后进门,总是难免生出些比较。
但她也劝自己平常心,不去在意那些说辞。对她而言,儿子或是女儿,都是好的,没有哪个胜过哪个。
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姚晗去前院跟武师傅习武的时辰了,红蕖进屋来,领着姚晗出去了。江晚芙拿了笸箩和绣棚出来,打算继续做孩子的虎头鞋绣样,就看见惠娘进来了,低声跟她道,“世子爷回来了,说叫您收拾一下,见个人。”
江晚芙疑惑,倒是起身,换了身见客的衣裳,去了堂屋。就见陆则正跟一个年愈四十的中年男人坐着,两人倒是没说话,都沉默着。
陆则抬头,看见她便伸了手,然后朝那男子点头示意,“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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