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 第1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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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徇侧目望着她一面迈着碎步一面悄悄张望的模样,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遂轻笑道:“阿昭素来贪睡,不会起早。”

阿姝倏然脸红,底气不足的辩解道:“我不是在寻叔妹......”

二人行至屋门外时,樊夫人身边的郭媪便笑迎道:“大王与王后来得早,请入内。”她微压低声道,“夫人才用了朝食,二位小公子还未睡醒。”

阿姝与刘徇下意识也压低了声,小心入外间,便见樊夫人已端端正正坐在榻上饮浆。

她仍是一身守孝素服,身无钗环,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十分精神。

见二人入内,便微笑着歉意道:“仲渊与赵姬来了。听闻昨日破奴与阿黛举止无礼,我已管束过,望二弟与赵姬莫怪。”

阿姝自不会怪他们,赶忙低头道:“原不是什么大事,我未放在心上,大嫂见外了。”

刘徇亦点头,随即恭敬肃然道:“今日前来,还想恳请大嫂一事。阿昭如今大了,再过几年便要及笄出嫁,这任性妄为,沉不住气的性子该改一改了,她素日与大嫂亲厚,往后还请大嫂多费心,切勿心软。”

樊夫人愣了愣,瞥一眼刘徇低头恭敬的模样,饮一口浆方作自责状叹息道:“仲渊说的是,她没了母亲,也只有我这个大嫂来多加管束了。昨日我也未料到她竟会在破奴与阿黛跟前生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阿姝以为她疑心是因昨夜孩子出言不逊,她夫妇二人心有芥蒂才来嘱咐,赶紧道:“大嫂万勿自责,孩子尚小,易为人左右,也并非一定就是叔妹所为,兴许只是爱搬弄是非的婢子多嘴罢了。”

樊夫人挑眉,叹道:“婢子们哪有这样的胆量?倒是阿昭,口无遮拦惯了,兴许也并非有意。罢了,我身为长嫂,往后多管束吧。”

阿姝心觉怪异,却总不知哪里不对,不由暗留了个心眼。

三人又言语一阵,不久刘徇便与阿姝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姑子叫叔妹,大户人家的男孩叫公子,女孩叫女公子。

第20章 团扇

军中事多,刘徇不多时便匆匆离开,阿姝将他送走后,便独自回屋。

雀儿挽着她的手臂私语道:“王妹的性子,当真与大王天差地别,樊夫人倒是好的,只不知能否管得住她。”

阿姝这一路皆心不在焉,闻言摇头道:“管不管得住另说,怕的是根本不想管。”

昨日两个孩子出言不逊之事,虽自婢子口中听来,仿佛是刘昭所为,可谁也没瞧见,并无实据,便是她,也不敢笃定便是刘昭所为。就连刘徇,言语间也并未提及二个孩子的事。反倒是樊夫人,似乎毫无怀疑,言语间直指刘昭便是始作俑者。

若非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怎会这般不信任一向与自己亲厚的叔妹?

阿姝想起邓婉的好,只觉真正亲密的姑嫂不该是这样的。

她也说不上来,直觉这位樊夫人并非表面上这样简单,仿佛有些什么事,她一时想不起来。

雀儿皱着圆脸,扮了个鬼脸道:“王妹那样的性子,只怕谁也不想管吧。”

阿姝失笑,伸出跟葱白细指戳了下她肉乎乎的面颊,故作严肃道:“可不许胡说,被叔妹听见,可得撕你的嘴呢!”

雀儿吐吐舌头,不以为意的又与她说起旁的闲话。

晌午前,阿姝又派人将昨日留下未洒扫净的宫室好好的收拾了,再瞧秋高气爽,日光明媚,便于庭院中支起木架,将刘徇的书简一卷卷解开,晾晒起来,自己则搬了张矮榻到屋外,一面跽坐,一面以帛作团扇,取笔墨细细描摹起来。

她不工刺绣,却善丹青,极爱绘扇面,每每画得清新隽永,意境雅致。此刻但见她去细狼毫,微蘸墨,寥寥数笔,便绘出个池中双鱼的花样,再点缀以水波浮萍,十分幽静淡雅。

数个婢子手中拿着针线围坐在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说话解闷。

其中一个手里打着络子,絮絮的说着幼时的家事:“当年有洪涝,我父母皆饿死了,留我一个投去伯父家中,无奈伯父亦家贫,将来还得留着余财给堂弟娶亲,只好将我卖做奴婢……”

如今世道艰难,这小婢身世原也常见,接下来左不过是感慨卖了个好人家,遇上好主人罢了。阿姝本听得多了,今日却忽然留了心,握在手中的细狼毫也顿住了,好好一幅扇面,生生多了个米粒大小的污渍,格外扎眼。

她却全不在乎,握着笔一时出了神。

破奴的影子陡然出现在脑中。

这孩子,可不正是丧父后,便投靠叔父吗?她隐约想起,前世曾偶有耳闻,刘徇膝下无子,因恐后继无人,遂立刘徜遗孤为王太子。

而后刘徇又攻入长安,只怕于她身故后便要登基称帝,到时,刘徜之子岂非要为太子?

前世的刘徇并非始终孑然一身,出刘徜孝期后,仿佛也有成婚,却始终未有子女。而樊夫人,自丧夫后便寡居,竟也再未改嫁。

阿姝说不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之事,更不敢断定樊夫人为人到底如何,可樊氏一门没落无亲族,而刘徇声名鹊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也许,她的确该多些警惕。

……

却说刘徇这两日,已将信都诸事渐熟悉。

为保此地安宁,原陈温手下大小官吏,他一个也未动,而信都日常政务,也仍交陈温,原信都都尉,也仍掌郡内城防治安,他自己所领的万余人,则只作常备军。

至于当地豪强大族,他也一律未动其土地人口,一切照旧。有不少大族欲送财帛美婢,他一概谢绝,只偶尔将他们所捐之粮充作军粮,送入营中与士卒共食。

如此数日,原本对陈温突然投效颇有微词的数个官吏,也渐放下心来,仍安守本位,各司其职。

眼见时机成熟,他遂派出数百人,往真定国方向去,将“萧王已入冀州,以信都为据”的消息扩散而出,引同为宗室的真定王前来。

待一切部署好,自城外归去时,又已近人定。

刘徇匆匆赶回屋中,阿姝正半倚在榻上,美眸微阖,睡得舒坦。

她难得一身瑰丽的烟霞色外袍,腰间松松的系着腰带,宽大的衣袖与裙裾铺展开来,衬得人格外娇小玲珑。她一手堪堪握着把帛面团扇,恰搁在脸颊旁,遮住半张脸,仿佛是为了挡住昏黄的烛光。

这姑娘,似乎常常等着他,便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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