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春心 第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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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元青浑身发抖,却依旧未曾落泪。

“陛下言重。”

“你可恨我?”赵谨问他,“你应该恨我……全家因了我赵家遭难。你孤苦伶仃受尽屈辱,如今,我竟然还为了孩子,来求你……兰芝,对不住你,我却没有其他办法。我不能、不能做江山倾覆的罪人。更放不下……幼子。兰芝,我知道不应该逼你入这潭泥淖。可是我不得不拉你下落。我没有办法……坐到了这个皇位之上,便再无他人可被信任。兰芝,你帮帮我?”

李才良在一旁已经被皇帝一番祈求惹得落泪哽咽。

华溢堂内只听见赵谨急促艰难的喘息声。

傅元青并未回答。

皇帝对李才良道:”大伴……去、去把煦儿带来。”

李才良躬身退出,过了一会儿,牵了一个头戴抹额,身着华服的孩童进来。

他生得粉嫩,年龄不过六七岁,表情却努力扮得沉稳,一路进来十分沉默,一丝不苟的给赵谨请安。

就见赵谨指着傅元青对他说:“煦儿,从今晚后,便由兰芝陪你。你要将他做我般,好好供奉。他是我多年好友,定不负你。来,叫阿父。”

傅元青浑身一颤,急道:“陛下将臣置于何地?!”

赵谨不回答,呵斥赵煦:“还等什么!跪下叫阿父!”

赵煦乖巧,转身行三跪九叩大礼,傅元青连忙阻止,赵煦抬头看他,唤:“煦儿给阿父行礼。”

傅元青颤声道:“你……你叫赵煦。”

“是。赵煦。”

“晨烟暮霭,春煦秋阴。”赵谨道,“是你当年给煦儿起的名字。”

傅元青眼眶通红,再忍不住,顿地泥首,久久不曾起身。

赵谨知道托孤之事已成,心头松弛,面上竟然有了些红润的精神气,他缓缓坐起来,对李才良道:“让外面的都进来吧。”

李才良应了声是,退出去不久,又带了一朝臣公回来。

养心殿后殿里里外外,跪了有几十重臣。

又有脚步从穿堂进入了华溢堂,有一双皂靴在傅元青旁逗留。他抬手去看,太子太傅於闾丘带着其子於睿诚在他身边跪地。

於睿诚瞧见他,神色有些激动,正要开口说话,於闾丘低声喝道:“诚儿。”

於睿诚怔了怔,垂下首来。待行过礼后,於闾丘撇了傅元青一眼,眼神中尽是轻视鄙夷。

傅元青垂下眼帘,与众人一起恭听圣训。

“於阁老,赵煦年幼……你为内阁首辅,又是朕的老师,朝堂之上,还需你领衔辅佐煦儿。”赵谨对於闾丘说,“朕擢卿为太傅、任内阁首辅、皇极殿大学士。衡景任内阁次辅、建极殿大学士……於、於睿诚……入阁……”

於闾丘等叩首:“臣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赵谨更精神了一些,连声音都有了底气,这并非什么好现象,他看向傅元青,道:“不止如此,朕亦命傅元青管辖宫掖之事,挂司礼监掌印之职,提督厂卫,行批红之权,上朝议事,与尔等臣公共同辅佐新帝成年。”

於闾丘震惊抬头,回头目光如炬的看向傅元青。

未来的少帝如今蜷缩他在怀中,被他温柔抱住。

於闾丘正想开口劝阻皇帝,可此时赵谨已是交代了所有后事,那些回光返照带来的征兆迅速的消融了下去。

“兰芝,朕想到了那时了,初见你时……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喃喃自语,“呵,是朕糊涂了。那会儿的兰芝已死,已死。”

他面容灰败,咳嗽着说:“兰芝……我、我赵谨待你不住,等百年后你下来找我,任君处置。”

傅元青动容:“陛下……”

赵谨听不到他的话。

赵谨也看不到周围的这些臣子了。

他从头顶那花团锦簇的幔帐上瞧见了过往的岁月。

瞧见了当年无忧无虑的人生。

李才良跪地悲痛唱道:“陛下崩了!”

所有的人顿地叩首。

阴沉的东方升起了乌云,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有人握住了傅元青的手,傅元青茫然抬头,就瞧见年幼的皇帝正看着他:“阿父,父皇去了。”

傅元青心神已碎,却强撑着安慰道:“陛下不怕,有於阁老在,有一朝忠臣在。”

少帝问他:“那阿父呢,阿父陪着我吗?”

周围众人已是低声哭泣。

有那么一刻,少帝以为他会哭。

可傅元青没哭。

他忍着即将悲涌而出的泪,忍得骨骼发痛。

他对少帝道:“臣陪着您。”

第2章 大荒玉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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