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又揭秘(1 / 2)
窗外灰蒙一片,夏焉握着金牌瘫坐在地,瞪着双眼无声流泪。在韩梦柳的顺背安抚之下,终于接连急喘,身体颤抖,“呜呜”地哭出了声。韩梦柳像兄长关怀幼弟,又像父亲疼惜孩子,覆住他的后脑,将他按入怀中。
倾盆大雨模糊了夏焉的哭声,许久后他终于抬头,红着眼睛吸着鼻子说:“谢谢阿梦哥哥。” 神情怔愣地望向窗外,用仍有哭意的语调闷声道:“早上还是晴天。”
韩梦柳摸摸他的头,叹道:“是啊,上天就是这般,时有不测风云。”出外片刻,端回来一大碗热热浓浓的姜汤。
夏焉坐在桌边抱着大碗,嘴唇在碗沿挨了一会儿又放下,“阿梦哥哥,你知道我娘亲的忌日是何时吗?”
韩梦柳道:“据那剑客说,遭遇埋伏是建平二十五年五月初一。”
“建平二十五年五月初一?!那是我回宫的日子!”夏焉的脸色变了,回忆道,“当初程熙来提亲,我知道自己不是女孩子,不想骗他,本欲拒绝,可谭相突然对我说我是皇子,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暂时隐藏身份,假作他的孙女。又说程熙他们也知道此事,成婚其实是为了帮我回宫。我想他们既然都谋划好了,就同意了。可是婚后我发现程熙的表现与谭相说的不大一样,我询问谭相,谭相只说仍有内情,让我稍安勿躁,还说一旦轻举妄动,不止我与谭府会有危险,程熙他们也会有危险,我便继续忍着。但时间一长,我越发觉得不对,下定决心朝谭相要说法,谭相推脱了几次,最后终于松口,约我那年五月初一在城北一民居见面。”
“我准时去了,可那里空无一人,等了好久谭相才来,居然还有景相,还带着许多侍卫!当时景相瞧我的眼神十分不对,谭相更是一副快要哭的样子,说了句‘谢天谢地尚未铸成大错’便与景相走了。我与侍卫们又呆等许久,谭相与景相终于回来,跪下喊我殿下。我茫然极了,接着被他们带去换男装,其间匆匆见了程熙一面,然后就进宫了。”
“父皇来看我,说我是他在西征路上与一位偶遇的孤女所生,但西征忙乱,他无法停留,很快便与那孤女断了联系。又说那孤女生下我后没多久就过世了,临终前托人带我上京,一路辗转,最终交给了谭相。但我的身份没有实证,谭相不敢直接面圣,正赶上他的孙女夭折,年纪相仿的我便被充作那个女孩儿抚养。拖了十几年,谭相终于将证据找全,父皇这才知道还有个我。父皇还说谭嫣这个名字是谭相取的,谭相于我有恩,他便不给我改名,只将女旁去掉,又给了我那方白绸红梅帕,说是娘亲的遗物,接着第二天就昭告天下了。”
韩梦柳蹙眉道:“身世那段实在漏洞百出。”
夏焉“嗯”了一声,面露苦恼,“但我当时很混乱,根本没想那么多。”
韩梦柳点头表示理解:夏焉自小封闭,没甚阅历,浑噩糊涂多时,骤然得知自己竟有另一层身份,又处于欺骗了程熙并与其分离的巨大动荡中,自是很难清醒。他再一思忖,道:“合理推测,那日谭相应当是想带你去见你的娘亲。”
夏焉:“!!!”
“但你娘亲去的不是民居,而是京郊树林,可见连通消息这一环出了差错。然后……谭相寻不到你娘亲,或是寻到时她已遭毒手,担心你也被害,便立刻联合景相向皇上说明,迎你回宫。”
夏焉思索道:“如此说来,谭相最清楚事情所有的来龙去脉,父皇和景相应当是后来才知道的。可他们为何要编造假身世骗我?谭相又为何要我到了十八岁才让我回宫?”
“编造身世,定是不想让你悲伤,不想让你陷于仇恨,以及帮你避过仇家。”韩梦柳道,“至于为何一直将你当作女孩儿养在谭府,恐怕就只有谭相与你娘亲才知道了。”
夏焉仍是疑惑,“但若果真是丽贵妃派人杀了我娘亲,为何先前她不怀疑我,直到最近才有所动作?”
韩梦柳道:“或许当年她并不知道你娘亲有孕,甚至不知皇上是否临幸过你娘亲,只是觉得你娘亲有威胁。又或许你娘亲与丽贵妃之间还有其他过节。再者皇上昭告天下时改了你的身世,并对你娘亲被害一事毫无反应,这些年来对待丽贵妃更无半点不同,以上种种即便不能让她彻底放心,但至少会迷惑她,让她不至于对你轻举妄动。”
夏焉懂了,道:“看来娘亲当年之事还需细查,或许不止丽贵妃,君后也有可疑。”想了想,急切地将碗捧紧,“可父皇为何不为娘亲申冤?娘亲对他来说就那么不重要吗?!”
韩梦柳眼神一暗,低声道:“皇上的心思绝非仅只申冤与否这么简单,他啊,喜欢下棋。”
夏焉一愣。
“以人为棋。”韩梦柳坐在桌边托腮,缓缓饮茶,“棋艺更是深不可测,随随便便就能布下一个冗长委曲的大阵,一环套着一环,重重迷雾难解。你瞧着他平日里什么都不说,你以为他是这样想的,后来才发现他其实是那样想的,再过一段时日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真正的意思还在后头。”不屑一笑,“曾经我便着了他的道,不过好在……”不屑之意敛去,仅余些许无奈,不再言语。
“阿梦哥哥你这么聪明都会着道。”夏焉瞧向韩梦柳,抱起碗喝了一口姜汤,又说,“父皇能一统天下,自然是很厉害的。”
“你敬佩他?”韩梦柳问。
“我……”夏焉露出苦闷。
他还不知身世时就听说过不少建平帝的事迹,对这样一位建立了如今这昌盛大齐的英雄人物的确生出过敬仰;后来知道了那是自己的爹,也的确有过震撼与喜悦;然而回宫相处两年,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喜欢建平帝,但也并非讨厌,那种复杂的情感很难描述。
“你放心,”韩梦柳又道,“皇上再深不可测,对你们这些儿女却是深爱的。”
“深爱太子哥哥,不包括我。”夏焉委屈道。
韩梦柳一笑,“他也曾狠狠地折腾过小昭儿。”
夏焉撇嘴,“那是为了历练太子哥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正是如此。”韩梦柳点头,“所以我觉得皇上此次,一定又在下一盘很难看透的大棋。”
夏焉抱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喝至碗底松了口气,说:“我猜不透,也无需猜,不管他要下什么棋,我只做自己想做、该做的事。如今我的身世是确切了,仍有的疑问是娘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丽贵妃是如何害她的、君后做了什么、还有为了迎我回宫,谭相他们做了什么。唔,最后这点景相应当清楚,但我现在没法问他……阿梦哥哥,我还有一些不情之请。”
“一些?”韩梦柳露出你还真是不客气的神情。
夏焉立刻有点尴尬,韩梦柳不逗他了,笑道:“但说无妨。”
“哦。”夏焉真挚祈求道,“阿梦哥哥,我想请你帮我介绍几个能人异士,教我易容术与一记杀招。还有日后,请你照拂我的侍卫阵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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