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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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兴修皱眉道:“你又怎么了?”

沈尧忽然抬头,看着许兴修的眼睛:“我,丹医派第十代嫡传弟子,现在气得快要冒烟。”

沈尧道:“无论是那家药铺的人,药铺门口的路人,还是什么吴久义,全都不是好东西。”

许兴修撩起衣袍,坐到了沈尧的身边。

他听见沈尧发着牢骚:“我们忙前跑后,又挣不到钱,只是为了让他们活命。南城本就凶险,我们已经滞留多时,搞不好自己都患病了,还要和人争执,被人误解,遭人扫地出门……”

许兴修拉起沈尧的手腕,示意他不要继续抱怨。

沈尧摆手:“你是不是要拿大师兄的那一套说辞来教训我?”

他压低嗓音,喃喃自语:“大师兄的所有教导,我其实都烂熟于心。”

许兴修勾唇一笑,刮了沈尧的鼻子:“你几时见过我用大师兄的话,来教训你?”

沈尧挑眉。

许兴修正襟危坐:“是的,阿尧,你是丹医派第十代嫡传弟子。师父偏爱你,师兄们保护你,今日,我要教你两句话。”

沈尧垂首,洗耳恭听。

许兴修温声说:“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

沈尧问他:“何意?”

许兴修执起树枝,在地上比划一番:“这话出自《列子·说符》。它的意思是,倘若你能见到水中有多少只鱼,未来有多少厄运,那是不详之兆。”

沈尧悟通一二,僵直的脊背放松。

许兴修接着说:“你没有帮人化解灾祸,便会怨恨自己不行善。你愿意帮人化解灾祸,便像是带着厄运而来,旁人分不清,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他轻轻地问:“阿尧,你可明白?”

沈尧垂头丧气:“说来说去,不就是我最倒霉吗?”

许兴修摇头:“千夫之诺诺,不如一士之愕愕。”

这句话的意思是,大众的人云亦云,不如一个人的清醒直言。

沈尧笑道:“唉?师兄,我记得昨儿晚上,你还告诉我,楚公子去寻欢作乐,我们应当装聋作哑,等他发病了,从中赚些好处。”

许兴修耸肩一笑:“是啊,捞一点儿小恩小惠,无伤大雅。圣人也不是完人,你怎能要求自己事事都尽善尽美?”

他复又站立,一把拉起沈尧:“走吧!大师兄还在等我们。”

当夜,沈尧返回住处时,听到客人们的闲言碎语。

其中一位客人说:“今天赶早市,回来路上,我头晕眼花,也不知哪根筋搭错,浑身都不爽利。”

另一位客人吃一口热菜,从容镇定地回答:“我家婆娘同你一样,这是发了暑热的征兆。你找郎中开一副药,三五天便能见好。”

邻桌坐着一名虬髯壮汉,头戴纶巾,身形硕长。他趁机搭话:“你家婆娘吃完药,立刻好了?”

“是药三分毒!哪能立刻痊愈?”

“刚才不是你说的,三五天便能见好?”

几人发生口角,吵闹一阵。

沈尧从他们之中路过,忍不住停步,插了一句:“你们当真认为,那是暑热?”

虬髯壮汉第一个明白过来,怒睁双目:“不是暑热,难道是……城中有人下毒?”

沈尧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撒谎道:“我不晓得,我也晕着呢。”

他虚弱无力地咳嗽一声,行走时,颇有几分醉汉的意思。他扶稳店内的房柱,弱不禁风道:“前两年,我曾发过暑热,那般滋味,与今日并不相同。”

满座寂静。

沈尧因为情绪愤慨,脸颊泛红,气息急促,真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南城那边的大夫都说,这只是小病……我服药三日,尚不能四处走动,莫不是碰到了庸医?”

他带着强烈的个人私怨,断定道:“必然是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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