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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那帮众看得目瞪口呆,赶忙上前阻止道:舵主三思,这...

他的话尚未说完,裴郁离先道一句:劳烦,有无纱布与止血药粉?

那帮众怔愣一下,答道:止血药粉仓库里便有,但万万不...

去拿。寇翊低下了眸子,只看着裴郁离的脸,接上话道。

帮众再不敢耽搁,如风般而去。

仓库距离大牢很近,几乎不到片刻的功夫,那帮众已经回来。

裴郁离听到后方有人踏进石门,先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从他的眼尾啪嗒一声流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双手遽然发力。

那两根尖锥连着鲜红的血肉猛地拔出,饶是寇翊做好了心理准备,都没能忍得住闷哼了一声。

他的脸色在短短的一瞬间涨得通红,身体剧烈摇晃一下,猛地往前扎去,栽到裴郁离的肩头时,整张脸的血色又如潮般退去,突然变得煞白。

裴郁离睁开双眼,将手中的尖锥往地上一掷,接过那帮众急急递过的止血药,一边哭一边往寇翊的后肩血洞上撒。

寇翊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又是粗重又是急促,气息乱得不像话。

那帮众很有眼力见,立刻蹲坐到寇翊的身后,手脚利索地将他往后一捞,随后便看见眼前不知是何身份的俊美郎君大刀阔斧地将全部的止血药都撒在了寇翊前肩的伤口上。

乍一看觉得他动作粗鲁、可仔细一瞧,便能发现他的手已经抖到了连药瓶都拿不住的程度。

那帮众的目光扫过裴郁离的脸,又看见他满眼满脸都糊着一层泪,只怕连伤口具体在哪里都看不清。

......帮众顿觉肉疼,不止是替自家舵主感到疼痛,也实在是与裴郁离共了情,觉得眼前这场景悲惨极了。

可拔刺时毫不犹豫的是这郎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他,这又是什么情况?

那帮众不合时宜地生出了这些混乱的想法,再做不得多想,就眼看着裴郁离一把拽开了外衫,拽出干净白皙的里衣,嘶啦几声撕成了长条,半跪起来往寇翊的肩膀上裹。

止不住,裴郁离完全忽视了那位帮众,自己的胸部以上全暴露在外也完全不管,只是哭着问,血止不住怎么办?!

寇翊紧皱着眉头顺出了一口气,几乎发不出声音,可还是答道:很快就能止住...

他又短促地吸了口气,说:别哭...衣服穿好。

那帮众也不知为何不敢再看,而是一低眼,移开了视线。

咳咳主船卧房内,窦学医轻轻咳了两声,眼皮艰难地翻了好几下才勉强睁开,含混道,你才死了。

范岳楼攥紧的拳头倏地松了松。

奇怪的是,曹佚秋恶狠狠的目光中竟也并不明显地褪去了一丝癫狂,反倒像是短暂地怔了一下。

要拉着我死,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窦学医费力地将头仰起来,后脑勺只能枕在曹佚秋的肩膀上,好歹缓解了些喉咙上的压迫。

他低低呛咳了好一阵子,有血丝染红了他原本已经发青的嘴唇。

曹佚秋的手还扼在他的脖子上,却没再使多大的力气。

怎么不用力了?窦学医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明明自己的命握在旁人的手里,他还将头枕在敌人的肩上,全身的力量都倚在敌人的身上,用着毫不惧怕的语气挑衅着问,是不是怕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范岳楼的眸中闪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窦学医对曹佚秋有多惧怕,他不会想到窦学医能用这样淡然甚至有些不屑的态度去对待曹佚秋。

你在说什么屁话?曹佚秋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道。

那你想做什么?窦学医咽了口咸腥味的血水,缓缓道,想让我给你陪葬?我可不愿意。又或是,你想让我给你送终?

你配吗?窦学医极端蔑视地嗤笑了一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拔刺也并不是什么好事(狗头)

第88章 即将破晓

你配吗?曹佚秋。

窦学医如今是要痛快不要命,明明感受到身后近乎疯癫的怒气,可他还是毫无畏惧地继续说道:你以为你七个月前能活,是因为我替你求了情吗?

曹佚秋的手指关节被他自己捏得吱嘎作响,闻言终于将始终放在范岳楼身上的目光转了回去,斜着眼睛怒视着窦学医的侧脸。

我早不是你那个怯弱的乖儿子了,窦学医又低低笑了一声,问,曹佚秋,讽刺吗?

怎么不讽刺?

曹佚秋从初建天鲲到现在,贪欲越扩越大,可失去的却越来越多。

窦旻被他养在身边五年,最后却选择了范岳楼,这是他心中始终深扎的一根刺,怎么都拔不下来。

更别提七月前的那次叛乱,窦旻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站在范岳楼的身边,哪怕最终被逼至垂纶岛,他也愿意为范岳楼尽死忠。

这也是曹佚秋最不能容忍的事。

唯一让曹佚秋生出些愉悦心思的便是,他七月前保住一条命,多半是窦旻还念着他这个义父,向范岳楼求了情。

看,我的儿子依旧是我的儿子,范岳楼,你以为你赢得彻底吗?你没有。

这就是曹佚秋可悲又可怜的执念,一想到窦旻跪在范岳楼的面前替他求情,他的心中就莫名痛快,他疯狂地渴求自己在旁人那里占着一席之地,至少能给范岳楼添个堵也是好的。

可就在方才,窦旻告诉他,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就连范岳楼听到这话心中都狠狠一抖。

曹佚秋如今不杀窦学医,无非就是挟持人质保全自身。又或是像他自己说的,他已经不想苟活,但唯独想拉范岳楼与他一同去死。

垂死挣扎的局面里,他想拖范岳楼下水,唯一能利用的筹码就只有窦学医。

一切种种,曹佚秋瞎了眼看不见,可范岳楼清清楚楚。

窦学医对他这义父虽然是憎恨里混着惧怕,但情感上的真挚是做不得假的。他四岁失去父母双亲,打开屋门看见父母尸体的那一夜,应当是他人生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那样的绝望中,当年意气风发的曹佚秋单手抱起了他,对他说:孩子,跟我走吧。

那时的曹佚秋对窦学医来说,是绝境里的神明,是他用尽全力也要攀住的绳,肝脑涂地也要报答的亲人,是他发誓要用一生紧紧跟随的父亲。

短短两年,他的父亲被人之贪欲侵蚀,性情大变,由神明变成了恶鬼。

窦学医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独自痛哭流涕,最惧怕的事情竟然变成了见到他的义父。最终他落荒而逃,可即便是逃了,他也感念着先前两年里的那份恩情。

七个月前,范岳楼处置了叛乱中的各方势力,最终决定下令处死曹佚秋之时,窦学医正坐在他的桌案边帮他研磨治疗病腿的药物。

范岳楼下令时从不犹豫,可那时,他看着窦学医魂不守舍的神情,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道:将人关进大狱好生看守,永世不得放出。

窦学医停下了磨药的动作,先是看了范岳楼良久,而后端端正正地跪到他的面前,给他磕了三个郑重的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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