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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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美玲睁大了眼睛, 可我已经认真的听了。

连生熠丰富的情感, 在一次一次彩排之中, 表露无遗。

她的渴望、她的快乐、她的祈求,尽数在安排好的乐曲里展现,于美玲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小女孩的想法如此的简单纯粹,不需要多余的独奏表现。

可钟应依然告诉于美玲,但她还没有单独对你们说过什么。

不管是《长歌行》《木兰辞》,还是倾注了她复杂情绪的《有鸟西南飞,熠熠似苍鹰》,都有别人的陪伴。

但她藏在安可独奏里,想要的是一个人对所有人说的话。

她想感谢听众,也想感谢你们。

钟应能从熠熠的即兴演奏中,察觉到她每一份小心思。

重新谱写的乐曲,没有连生熠小心隐藏的即兴曲。

那首曲子,是凝聚了她所思所想的悲伤乐曲,却是她创作过的最好乐曲。

钟应知道,那样的曲子弹奏出来,熠熠会害怕于美玲反对她登台。

因为它的沉重、它的悲伤,像极了一场道别。

它又的的确确的是,连生熠的灵魂所在。

所以,钟应微笑着帮连生熠劝说着温柔的母亲。

你们是她最爱的父亲母亲和兄长,她想弹奏最好的乐曲给你们听。

于美玲总是容易涌上泪水。

她越来越了解自己看似乖巧的女儿,就越来越清楚,那颗稚嫩幼小的灵魂比她想象的强大,比她想象的坚韧。

好,我同意她的独奏,但是

于美玲愿意放手,不代表她就能放心。

钟应,你能替我们陪着她吗?

她小小的姑娘,仿佛要踏上一段陌生孤独的旅途,拒绝了父母兄长的陪伴。

但是于美玲仍旧希望,有人能够陪着她。

一位母亲的请求,令钟应愣了愣。

如果熠熠不介意的话他不是很确定,我可以陪她。

钟应和于美玲短暂达成一致,很快就告诉了专注保养银弦的熠熠。

她拿着松香,每天重复枯燥繁杂的程序,一丝不苟的保护着朝露,也保护着老师们对她的期望。

钟应说了于美玲的请求,他以为熠熠会失落。

却没想到熠熠的眼睛闪闪发光。

钟老师,那你能用古琴给我伴奏吗?

古琴?钟应诧异看她。

自从一场《春望》之后,钟应就避免提及古琴相关的一切。

能够抒发心底情绪的琴音,曾让熠熠唇色发白、痛苦颤抖,他不想可爱的小姑娘受到悲伤的干扰。

可熠熠却说:对,我喜欢古琴的声音。

我一直觉得,那是一种神秘的乐器,在我不伤心的时候发觉我的伤心,像是有灵性一样,能够直击灵魂。而且,弹奏它的人,也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光芒。

漆黑的眼睛澄澈漂亮,看着钟应,就像你。

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我的人。

连生熠听说了那场在维也纳的音乐会,连君安说得痛苦又备受折磨。

她面前的古琴演奏者,凭着一首钢琴曲,立刻找到了她的存在。

连生熠心中的震撼,直到现在都强烈得声音激动。

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在音乐里发现我的存在。

她雀跃的讲述着快乐,钟老师,你一定可以懂得我的心情。

连生熠放下了松香,抖落了多余的粉尘。

她说:就像这段旋律一样。

朝露的琴弦轻柔颤抖,远比钢琴低沉婉转的弦音,缓慢、忧愁的流淌在音乐房之中。

钟应弹奏过它。

钟应寻找过它。

当它重新出现在小女孩银白色的弓弦之上,他立刻领悟了熠熠的意思。

熠熠。钟应出声打断了她的演奏。

即使她在演奏这段即兴曲雀跃欢快的旋律,依然令钟应感到暗藏的悲伤。

连生熠乖巧的停下了手。

你懂的吧,钟老师?

她是一个任性又贪婪的姑娘,她渴求着普通人肆意忽视又不会属于她的疯狂放纵。

你可能是这世上,最能懂我的人了。

钟应懂。

从他还没见到连生熠的时候,就从那段即兴曲懂得了小姑娘的渴望。

钟应愿意陪熠熠做最后的独奏,并且定下了十弦雅韵,要为熠熠送去这世上独特美好的稀世遗音。

厉劲秋听说之后格外震惊。

雅韵?为什么?

除了带回雅韵那一场音乐会,钟应还没说过要给雅韵准备什么演出。

在他心里,这是遗音雅社的乐器,只会在《千年乐府》重现世间的时候,以最佳的姿态登上表演舞台。

厉劲秋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钟应要带雅韵去。

钟应的古琴繁多,五弦、十弦一应俱全,他能拿任何古琴为小女孩伴奏。

因为熠熠的那首即兴独奏,是遗音雅社想要的声音。

他在维也纳听到那首即兴曲,就一直在思考那位独特的创作者。

悲伤婉转的乐曲,存在的蓬勃希望和生命力,是遗音雅社曾经奏响过的每一首乐曲。

危难之际,长歌当哭,却又愤而反抗。

绝不屈服于命运,亦不屈服于强敌。

熠熠是钟应寻找已久的声音,更是遗音雅社需要的声音。

钟应轻调雅韵冰弦,遍布蛇鳞纹路的乌木,像极了朝露那张遍布鳞格的蟒纹琴皮。

冯元庆曾经和沈聆一起登台的二胡,早已烧毁。

斯人已逝,唯有他留下来的葵纹二胡,能与雅韵再度重逢。

钟应伸手抚过雅韵沉静黝黑的琴身,伸手猱弦一勾,就能让这张千年古琴,发出古朴悠远的醇厚声响。

朝露、雅韵本就应该有一场合奏。

他垂眸凝视琴弦,冰丝凌冽震颤,安静沉默的等待了老朋友们近八十年。

能在熠熠重要的音乐会上为她伴奏,冯先生和朝露会高兴,沈先生和雅韵也会高兴。

厉劲秋每每听他拨动雅韵琴弦,就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奏响旋律。

正如他播放录音炮制的合奏一般,许许多多人,许许多多乐器,都会在十弦琴重现于世的时候,随之轰鸣,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唤回那些已逝的故人。

厉劲秋想了很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深邃浩荡的思绪,超出了语言的承载,他犹豫许久,问道:

彩排呢?

不用彩排。

钟应说出的话,几近疯狂,我知道熠熠会演奏什么样的旋律。

那是她灵魂凝聚的音符,也是钟应自始至终、从未见到如今,一清二楚的旋律。

一场《有鸟西南飞》的慈善音乐会,终于在演出前确定了所有细节。

于美玲时常发布庆功照片的朋友圈,出现了可爱小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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