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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进摄影组的当年大多是艺术生,哪怕毕业后当了社畜,心中文艺不死,此时身处北方小院看雨打屋檐,竟也品出些意趣,开始苦中作乐天南地北地侃开了。

院子里的热闹和着雨声有些嘈杂,反衬得屋子里更加安静。

骆与时一手无意识地团着掌心的纸球,思绪也跟着飞远,他有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该怎么开口。

在想什么?

陆曜突然出声,引得骆与时看过去,只见陆曜一手支着下巴,正歪着头看他。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有这套房子的钥匙?陆曜问。

骆与时犹豫了下,几番纠结,求知欲还是占了上风。

陆曜短促地笑了声,语气淡淡:这是我的房子。

骆与时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是房子,不是家。

第53章 塌房的第五十三天 骆与时抿紧唇,一时

我记得, 你公开的资料上说你好像是C市人?骆与时回忆之前在超话看过的陆曜的资料,疑惑道。

C市不仅和北山村不在一个省,而且一南一北, 离得很远。

陆曜挑了下眉,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骆与时连这个都知道,然后语气平静地和他解释:我爸和后妈一直定居在C市,我是十岁的时候被接过去的, 为了方便上学,当时就迁了户口。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里蕴含了海量的爆炸信息,而且听着就知道话里背后的故事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抱歉。骆与时低声说:我不知道

没关系, 本来就没什么,再说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当时难受过也早就释怀了。陆曜笑笑,提及伤心事后的表情反而比骆与时这个外人看着还要好。

见骆与时脸上仍有些过意不去的低落, 他安慰道:真的没什么,要不我讲给你听听?

骆与时迟疑了下,就听到陆曜又说:我听说伤心事告诉别人听后难过就能分出去一半, 你愿意听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 骆与时点点头:愿意。

这其实是个很普通的故事,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或复杂的情感纠葛,有的只有普通人被生活裹挟的无奈。

还记得刚开始节目组是怎么介绍北山村的吗?陆曜说:以前的北山村很穷, 非常穷。

穷到什么地步呢?一年到头,村子里也来不了几个媒人,方圆几十里的人家一听北山村三个字就摇头,没人愿意攀上这种穷亲戚。

最难的是,北山村人多地少, 许多家庭每天辛苦种地却还是吃不了饱饭。

打工潮兴起后,北山村除了老人小孩都跑出去打工,陆父陆母就是最早的那批,他们将刚断奶的陆曜交给父母照顾,一起去了C市。

陆母好强爱上进,如果不是家里穷也不会高中毕业就结了婚,陆父却没多少上进心,能过得比在北山村好就很满足。到了北山村外的大世界,性格迥异的两人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就离了婚。

我后妈家是C市的,有套房子,但她腿脚不好,不能出来工作,经人介绍就嫁给了我爸,后来还生了个儿子。陆曜说:我一直在村里跟着我爷爷奶奶过。

等后来二老相继去世,他就被接到了C市。

难怪。

骆与时心道,陆曜这么一说,先前许多地方回想起来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管是打枣子和摘花生时的熟练,还是从后山下来对这边方向的熟悉,如果加上陆曜就是北山村人这个条件,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这个院子?骆与时问。

跟陆曜相处这么久,他还算是了解陆曜说话的风格,如果这是陆曜家的院子,那陆曜之前就不会说这是他的。

只是算年纪和陆曜的语气,陆父应该还健在,难道他家这么早就分了财产吗?尤其陆曜还有个后妈,说出去怕是有些不太好听。

谁知陆曜特别坦然地承认了:这就是我家的老院子,我家分家得早,老家的院子归了我。

陆曜后妈人其实挺不错,从没苛待过陆曜这个继子,但这也不代表着她愿意把家里的钱都用来供继子追求所谓的梦想。

练习生的工资少得可怜,陆曜要是想去,每个月免不了要家里补贴,陆父最后没办法,干脆提前分了家里的财产,让陆曜花自己的那部分。

家里住的房子是后妈的,陆父担心陆曜以后没落脚的地方,就把老家的房子给了陆曜,相对的,家里的存款就少分给陆曜了点,但这笔钱做陆曜几年练习生的生活费还是足够的。

陆曜摊手:再后来的你也知道,我出了道,很忙,没时间也不太可能回北山村这边住,就用手头的余钱简单装修了下。前几年北山村改造,住户们集中往村中心迁,我没跟着动,就把房子剩这里了。

还有点事陆曜没说,当年他离开北山村得早,村里当时又只剩下点老人孩子,十几年过去,很多老人都离开了,当年的小孩也都长大,过去的记忆变模糊,更是难将昔日和自己一样灰头土脸的小伙伴和电视上光彩鲜亮的大明星联系在一起。

整个北山村,也就后来负责搬迁工作的村长在统计村内住宅时偶然得知了陆曜的事,不等张莉请求,村长就主动表示会替陆曜将这件事瞒下来。

陆曜用寥寥几句将他前十几年的生活一带而过,骆与时却从里边窥出了完整的时间的脉络,像是眼睁睁地看着小陆曜一点点长大。

太苦了,骆与时想。

陆曜独身离开家去做练习生的时候才多大?15岁?

15岁,也就是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当时的小陆曜却已经离开了家拿着分来的家产孤注一掷地去做练习生了。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陆曜没有成功出道,C市的那个家他是回不去的,只能孤零零地回到当时还很落后的北山村。

骆与时抿紧唇,一时不知该是说陆父心狠还是庆幸陆父放了手,最后只叹了声,觉得陆曜能走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陆曜见骆与时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忽然就笑了,开玩笑道:怎么回事,我看我这不像是把难过分给你一半,倒像是全倒给你了。

不用替我觉得难过或是怎样,他轻声说,比起很多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无论如何,当初是他爸给了他钱放手让他去做练习生,等他成名后,他爸和后妈依旧老实本分地过着他们自己的日子,没再来攀扯他,也没伸手找他要过钱。

而他的亲生母亲在离婚后先是边打工边考上了大学,最后找了个同样很有文化的丈夫结婚,夫妻俩在同一所小学任教,感情很好。北山村的事于她是不愿提及的过去,自然也不会和陆曜有多亲近。

其实这样就很好。

比起圈子里被父母亲戚追着吸血的人,他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陆曜这话骆与时明白,但道理是说给别人听的,牵扯到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人身上,骆与时总是要替陆曜感到委屈。

好在外边的天空开始慢慢放晴了,雨声也小了许多,陆曜决定领着骆与时到屋子外边换换心情。

外边的雨好像下得没那么大了,刚刚我找纸的时候看到屋子里有把伞,我带你在院子里逛逛?陆曜小心地问。

骆与时点点头,说了声好,他也想看看陆曜小时候住过的院子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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