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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日前,消失一年的贵人突然出现,命令她立刻自绝。听到这个消息她惶惶不可终日,有心想向傅秋池求救,但傅秋池不知在筹谋些什么,一直找不到人。
三日前夜里,突然有人敲门,她以为是贵人见她违抗命令特意派人来来取她性命。幸好是虚惊一场,如今跟随罗府少爷藏到了此处,她相信哪怕是贵人也寻不到她。
解脱了。
林瓶缓缓吐出口浊气,露出这些天头一个真心的笑容,别怕,我们自由了。
仆妇也松了口气,她并不知晓神秘人到底吩咐林瓶做了些什么,只当是寻常小事。
过了会儿仆妇美滋滋道:娘子等傅少爷娶你进门,我们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眼底都是憧憬。
第106章 万难(一)
笃,笃,笃,一阵有节奏的扣门身响起,仆妇上半身抻出窗户往大门处张望,奇了,谁这么早来叫门?
敲门声越加急促,连成细密鼓点与闷雷之音响应,压得人心口发麻。
催命啊,仆妇嘟囔着一矮身缩了回来,又嘱咐道:娘子你先净面,我去看看是谁在叫门,应该是前几日那急吼吼的公子有东西落下了。
说完从架子上取下面巾递给林瓶,推开内室门往外去。早晨起了霜,仆妇一路脚底打滑溜到门口。
门外之人还在机械般的叩门,三长一短不见急躁,仆妇小声嘀咕,这动静不像前几日夜里的窜天猴啊。她扒拉着门缝往外看,黑黢黢的看不大清楚,视线下移一道寒光陡然乍现。
咕叽一声响,薄薄刀刃从门缝刺出割断仆妇喉管。
仆妇不敢置信地抬手捂住脖子,鲜血汨汨从指缝流出,染透衣料,和胸口上绣真的鸢尾花搅在一起。更多的滴滴答答砸在石板上,似一条条血色地龙,翻滚盘旋以人心恶土为食。
她破罐样摔在地上,看见剑尖轻而易举挑开门闩子,看见门外之人推门而入,闲庭散步如自家后院,看见从剑尖滑落的血珠。
在意识涣散之前,她用最后力气手肘杵地,腰腹用力往前缓慢蠕动,拖出条长长血痕,无声地呐喊,
快逃!
外头雷声阵阵,打鼓样。
酉初一刻,罗锦年惊醒。他盘坐在锦绣绫罗堆,呆愣愣地盯着窗外。过了会儿他收回视线,改为直勾勾盯着悬在幔子上的金铃铛,壁上挂着的西洋钟嘀嗒不停。
他闭上眼麻木的想,好几天没练基本功了,母亲该训人了。其实挨训也没关系,挨打也没事,这样婶子祖母才会更心疼。带着一身青紫去祖母那吃一盅甜茶,祖母保管心疼得又偷偷塞他几包金锞子。再去四婶那看看有没有海外的新鲜玩意儿,完事去二婶那儿吃块糕饼,最后去五婶那儿逗逗芊玉。嘿,他给芊玉那小丫头带了蜜饯儿,嘴不甜不给吃。让她偏心只喜欢二兄不喜欢大兄。
祖母?二婶?罗锦年拉动金铃铛上的吊环,唤睡在隔间的丫鬟进来服侍。
吃不了甜茶,也吃不了糕饼,祖母还没醒。二婶啊,二婶不要他了。
一水儿的貌美女婢鱼贯而入,有的拿衣物,有的端漱口茶,有的拿靴子,没一个空着手。
大丫鬟佩鸾眼眶通红,眼底水汽氤氲,一看便是一夜没睡,满腹心事对月独坐,可太愁苦,她勉强露出个笑脸,锦年,你这觉可睡得长久,快一月不着家,我们日日盼着,你倒好回来倒头便睡。
罗锦年看着佩鸾泛红的眼眶,他偏身看向身后小丫鬟们也都泫然欲泣,他少得可怜的责任心突然从犄角旮旯里长出手脚爬出来。
他觉得,此时此刻必须有个人样才稳得住满屋子摇摇欲坠的芳心。
总不能畜牲到让柔弱女子替他牵肠挂肚,食不下咽。
大姑娘想俏少爷,佩鸾你是想嫁人了?改明儿我就给母亲通报一声,给我家佩鸾寻个大官做相公,让你过过夫人瘾,罗锦年从床上一跃而起,流氓样打趣好姑娘。
呸!你可别学纨绔那一套,佩鸾啐一声,弯腰收好幔子挂上。
后头小拖着木盘的小丫鬟也跟着起哄,锦年你小心我们告诉夫人,你欺负人!
待收拾停当,罗锦年先在院中练了练基本功,随后洗漱一番又换了套衣裳往蟠寿院去。老夫人还未醒,但脸色已经情况已经好转不少。他刚出内室正好碰上睡在抱厦的田氏,他吃这些年饭也长了二两浑胆,搂着田氏胳膊打趣,娘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这些年比未出嫁小娘子还貌美?
田氏轻笑一声,拉着罗锦年胳膊让他站在面前,沉着脸,低头!
罗锦年两分浑胆是注水的,一见他娘黑脸小腹腿都转筋,他忙不迭低头。
回来了,田氏抬手细细勾勒儿子脸上棱角,真长大了,她眼底慈爱一闪而逝,故作严肃道:午膳后来练武场,我看看你出门在外有没有认真练功。
罗锦年鼻子一酸,挣开田氏的手远远跑开,边跑边摆手,儿子勤奋着呢,你该看看独玉那小子,身子骨弱得风吹就倒。
他就这样抻着精气神往各院都跑一趟,让所有人都瞧见他能蹦能跳。最后以被白氏提着药杵子撵出来作结,这一出现宝才算结束。
罗锦年翻看手心里的绿色草汁,边跑边嘟囔,不就几株破草吗。他没看路一阵乱闯,最后停在一处小院前,抬头一看大门上悬着匾额栖竹院。
怎么到这儿来了?他自语着,片刻后又大摇大摆的曲指叩门,扯开嗓子嚷嚷:宋凌来开门!既然来都来了,那断没有看一眼就离开的道理。
来开门的却是饺子,她倚门笑道:锦年来啦,凌儿今早便出门了,还没回来。你先进来坐坐?饺子并佩鸾几个大丫鬟,原都是在老夫人手下当差的,后面老夫人怜惜三个小辈,才一人拨了一个。都是看着几个孩子长大的,与其它小丫鬟不同能直接称呼主子名字。
佩鸾原叫福饼,罗锦年嫌不好听,又仗着老夫人宠爱自己改了名。芊玉那处的唤作蜜饯,很得她欢喜。
一听这话罗锦年很有些不满,方才回来又往外跑,天天的不着家,是什么大事非得在二婶丧想到这他神色暗淡。
既然宋凌不在,那进入也没意思。
不用了,罗锦年婉拒的话挂到嘴边又急急拐了个弯,不用姐姐来接,我自己进入。说起来他幼时和宋凌关系不睦,他看宋凌是假正经,宋凌看他是草包。两个人连请安都要错开时间,他也从未踏足宋凌小院。
再大些,他又忘了这茬。
这么些年,他居然没正经来宋凌院子里做过客,翻墙那回不算。
饺子捂着嘴偷笑,拉开门让罗锦年进,边走边叮嘱,锦年你随意坐,我在替凌儿缝过冬的棉袍,他个子又长高了些,以前的不合身了。我就不招待你了,这院里哪儿都能去,就是别去书房,凌儿把那一亩三分地看得眼珠子样,事事亲为。打扫都不让我们进,生怕我们手笨碰疼了他的宝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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