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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和尚竖起一根手指神神秘秘的语气听说最近某刀魂体又出现啦!你们说,他不是为了要找那吧!
大家心领神会又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峰恰好不好就坐在八卦的那堆人旁边,黑衫长袍,腰里悬一把瘦长窄刀,刀柄缠红绳露出点锈色,他的眼皮又窄又薄,垂目喝酒时,浑身的戾气就自然而然的被释放出来,按理说这种打扮很难让人生出来什么特别亲近的想法,可是往来行人都忍不住去瞧他,不知不觉就成了整个酒馆的焦点。
正有些急切的周峰觉察到这些视线,眼尾曳出不耐烦的弧度,轻飘飘的抬起眼皮,剔透深黑的瞳孔凝在一楼探身往二楼瞅的老板娘身上,颇有几分姿色的老板娘被冻了个哆嗦,颤颤巍巍低头去拨弄早就算乱了的珠盘。
他也不多做计较,伸腿蹬上半截梨花木凳,只把刀刃露出来半寸,用刀光去冰酒,指腹扣柄,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来干来干,小二,拿酒来。
青年刀客一副醉态却不显衰颓,腰背挺直如山间雪松。
店家久藏的烧刀,浓而烈,泥塑一开封,满堂都是米粮的香,周峰其实已然醉了,握过刀的手都端不稳大碗,洒了半阙清凉酒液。
周峰此人,平生最不愿负琼浆,只好仰脖去接,还好够快,残影如形。
眼角也像淬过火星的刀,冷冷泛出寒光,喉结滚动,吞下一团流淌的火,也是液体的月光。
好酒。
他朗声大笑,弯一双眉锋,最是轻佻姿色,爽朗做派。
周峰。一道低哑厚重的嗓音炸在耳畔,周峰眼前都是蒸腾的雾气,混沌里什么都看不清,却在心头涌现似有若无的混沌感,被无底洞一样的深渊拉进去,坠落。
不过周峰来不及搭理那人,他的刀要彻底出鞘了,暮光孕剑,功成在此,自然也就没多想声音的主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本能的,周峰眯着眼睛去看坐在对面的陌生人,太过模糊,看着大概轮廓是身形高挑,通身自有别样气派,仙气飘飘的,竟不像个凡人。
天边的红日毫不留恋的撤退,新来的月亮接替,几乎是顺时就洒下来满堂清辉,时间流逝了很久,可对于周峰来说不过是一瞬间。
血腥味涌上喉头,又被强行咽下去,在愕然中,周峰发现他的刀,碎了。
刀念甚重,刚过易折,你的眼里不能只有刀,还要看得见人才行。空有其表,纵使你有一往直前的执念,没了魂也是白搭。
刚过易折。
上辈子师父就说过类似的话,周峰在没遇见玄柘之前就是一个刀痴,在周峰眼里,刀是他的命,刀道一途,他也永远不会失败。
这是师父的早有预料,像是句句箴言,某刀没有了魂,根本承受不了太过厚重的暮光,翻来覆去,周峰还是得先去寻某刀之魂。
他的刀一旦被暮气打碎,三年勤恳孕刀的暮光就会随之分散到五洲十二国,成为后人再次冲击飞升境界的养分。
因为毕竟是灵体状态,又受到某刀孕育失败的反噬,周峰到陷入休眠里,但他没一头磕在桌角晕死过去。
有人接住了周峰,他落在一个带有桂花香气的清冷怀抱,迷迷糊糊的牵住了似乎垂落在手边的半角衣衫。
彻底坠入黑暗梦境之前,周峰好像听到一声呼唤,隐忍又声音放的轻,怕打扰了谁的甜梦。
玄柘抱着他的手臂都在颤抖,故人重逢,攒了很多年的欣喜破壳,流露出一点缝隙。
他甚至来不及走正门,只从窗口越出,在一片惊呼声里,带走朝思暮想的人。
周峰,如今怀里的,眼前的,就是失去了很久以为再也回不来了的人,终于再一次回到他的身边。
失而复得,最是珍贵。
浑浑噩噩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等待施刑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却都如同一生一世那么长。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呜呜呜!
第3章 重生(三)
再见陌路
依旧是存在众人口中的山间竹楼。
院中有红梅未曾开花,却有桂香四溢,正是好时。蜿蜒小路通幽径,垂柳拂风立于河畔,全然是某个少年的梦中世界。
你我之间,风风雨雨生生死死,早他娘的腻了。咱也不整虚的,干脆等事情了结了,去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隐居吧。
周峰
当时玄柘听这句话,只是目光波动了下,像是没过脑子,也没往心里去。
其实他都记得,宛如刻在脑海之中,分毫不曾忘却。
百年时光,肯把一颗赤子之心打磨成一只偏执阴郁的鬼,曾经滴水温暖不过须臾。弹指之间,对煎熬磨难中的人来说,是永生酷刑。
玄柘只敢在屏风后,沉默的望着上头的影,呼吸浅浅,起伏晃动带给他希望的同时,也让无穷无尽的思念吞噬了他。
穿越亘古,横跨时空,无数个已经成为天上客,剑中仙的日子里,他摸着映帘水镜,俯首看红尘人间。
大漠黄沙里没有那个黑衣少年,用血熬成救命的茶,一口一口喂给素不相识的归客。
金身舍利,佛道滔天,一把刀横在他的颈间,已经成长为青年含笑的清润嗓音我不信佛,也不信命,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
异域故乡,一路追随也该到此为止,刀剑不相容,本就是殊途。
怎么会有人拽着他的剑不放手,嗓间溢满血也要一字一句,清晰慎重。我们殊途是同归。
仙岛林立,青年沉静寡言,背古金双刀,把自己铸成一尊铜铁侍卫,分寸不让。
市井人烟,他站在雕栏壁画中,水墨为陪衬,一笑就让乌云散尽。
记忆终于也散开涟漪,石子投入湖泊,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玄柘没有任何相思之物来排解,他甚至不知道周峰还在不在天地间。
守着一团七零八落的记忆碎片,等着可能永远消散的魂,自责又懊悔。
忘记时间,也忘记自己。
周峰还在昏迷中,玄柘用仙气替他稳住已经碎掉的灵体,虽不能彻底痊愈,也可以缓解一些痛苦。
周峰仿佛陷在一缸炉火,浑身热汗淋漓,睡梦中泡在水火交融里,青色烈焰灼烧皮肉,让他的身躯化成铁水,好不容易凝固后又被反复锻造,研磨。
他就像历经百次艰险,终于成为一把敛锋的绝世好刀,虽然痛苦却心满意足。
玄柘是听到动静才踏入画地为牢的结界中,发现床上的青年满头大汗,如遇梦魇,从干裂的嘴唇里吐出几句只有侧耳贴近才能听得到的呢喃。
像是在要水。
可是他警惕性太高,又在梦里,牙齿咬的紧,瓷勺喂水灌不进去,都沿着唇缝流在枕上。
终于,温柔湿润的东西贴近了周峰,琼浆玉露,不外乎此。
更何况,只是张一张嘴就能触碰到,周峰放松警惕,打开齿关,接纳了那一团柔软的,固体的水,干涸的刀脊仿佛突然注入了灵魂。
醒来是第二日,周峰头很疼,宿醉一团乱梦,到底也记不清梦里支离破碎的片段,好在他本也不是一个纠结的人。
醒在陌生地界也算习以为常,过去二十年中,无不是活在被捡到,道谢,离开的写定程序中。
刀客颠沛流离,仇杀不在少数,睡在乡邻塌上往往会带来祸端,周峰心有不安的打量四周,却发现是一栋小楼,桂香扑鼻,却未曾见香炉点烟。
周峰听到脚步声匆匆,自窗外传来,门被撞开,一线阳光投下,背光处站着个看不清面容,高瘦的年轻人,青衣如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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