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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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叁、

周一觉得数年来的委屈一朝释放,她像小时候那次一样哭了个畅快。

一直以来,她是乖巧懂事的女儿,是善解人意的朋友,是听话有礼的晚辈,但有时候,她也希望自己是任性的,是叛逆的。

可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她要听话、要谦让、要忍耐,没有人教她要主动、要争取、要拒绝,甚至要自私一点。

直到长大后,她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为时已晚,“乖巧”“懂事”已经成为她人生的标签,她试图揭开这些标签,但每一次尝试都心力憔悴。她在坚信和犹疑中拉扯挣扎着。

所以她越来越依赖于那些放空的时间,只有在那些时候,她才能安定下来,才能确定地告诉自己:你很好,你没有做错。

周一终于从抬起头来,顾知行的衬衫从肩头到胸口湿了一大片。

她擦掉眼泪,故作轻松地问:“我,我很矫情吧?居然还莫名其妙地委屈起来了。”

顾知行看着她嘴角强行扯出的笑,心头一紧。她一哭,脸上就红起一片,眼睛、鼻子、脸颊全都红红的,现在又扯着笑,表情看起来十分难堪。

他不忍看这样的表情,又把人抱紧。

“不是的一一,你很好。”

“别人不重要,不要管他们。”

“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痛哭一场的结果是,周一的偏头痛犯了。情绪激动,又在海边吹了很久的风,所以一回到房间,她就捂着额头躺到了床上。

顾知行见状,赶紧翻出药喂她吃下。

偏头痛发作时畏光又畏声,所以他把灯关了,又把窗帘拉上,密密实实的,不让一丝光线透进来,然后他蹲在床边看着周一,像只可怜的小狗。

周一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看到顾知行满脸写着担心,便安慰他:“没事的,吃了药马上就好了。”

“怪我,我知道你有这个毛病,不该让你在海边坐那么久的。又惹你哭,这不就更……”一想到刚刚的场景,顾知行就越发自责。

“真的没事,最多五分钟,药效起来就好了。”周一向他保证,但顾知行还是不信,周一又说:“那你去拿个毛巾帮我擦一下脸好不好?”

他这才起身,绞了一块温热的毛巾,细细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又折回来,继续蹲在床边看着周一。

药效开始起作用,周一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不少,没那么难受了。她看着顾知行,忽然心思一动,伸手抚上他的脸,顾知行偏过头蹭了蹭,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

“你陪我躺一会吧。”顾知行闻言,听话地绕到床的另一侧,在她身后躺下。

不一会儿,周一的呼吸声变得绵长而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顾知行却盯着她的后颈出神,他还在回想着周一下午的那一番话,越想越觉得慌乱。她说她害怕让别人失望,所以选择妥协。那么他们的婚姻呢?

他当初费尽心思安排了两人的相亲,但是周一迟迟不同意,直到后来周父生病住院,她才松了口。

那时候的她也是因为不想让周父失望,所以才妥协的吗?

原来周一对他连喜欢都不一定有,只是妥协啊。

顾知行不敢再往下细想。

爱让人患得患失,怕她不爱我,更怕她不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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