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 第8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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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身份微贱,自然不敢多话,”宁越连连磕头,可是额头竟然不见红肿,只是柔声哀求道:“还请圣人宽恕太后,娘娘身子孱弱,恐怕经不得天子雷霆之怒!”

郑玉磬原本就被萧明稷千依百顺出了几分脾性,她肯哄着萧明稷的时候当然也能妩媚动人,甚至自己享受,然而本来就是萧明稷的错处,却偏偏要她低头认错,甚至对她摔了杯盏,又要同他身边人生气。

“你凭什么这样理直气壮地生气?”郑玉磬恨不得拿杯子砸回去,但是理智叫她还是住了手,但是却有些吃力地俯身,纡尊降贵将宁越从地上拽起,心里那份恶心却还是在的:“你送我溧阳长公主的手骨,还拿他的肋骨来恶心我,你……”

她不免有些齿冷,皇帝昔日与溧阳长公主纠缠在一处,彼时的溧阳看她将那串佛珠爱如珍宝,恐怕就像是看戏一般。

只是不知道溧阳长公主昔年看到萧明稷赠她此物,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手掌也会被剔除皮|||肉,被送到自己的面前?

郑玉磬关切了宁越两句,冷冷转向他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便从来没有一点悔改的意思。”

“音音,郎君那个时候、那时太年轻了些,年轻气盛,一时生他的气,所以才略施小惩!”

萧明稷眼睁睁看着郑玉磬竟然亲自将宁越从地上拽起,胸中沉闷,竟然真的咳出来了一口血,他心中好强,喉头腥甜但还能忍,并不愿意叫自己的虚弱显露人前,但是想到两人的关系才有些好转,硬生生将一口血吐到了地上,触目惊心。

气血逆行,那铁锈般的滋味满口,萧明稷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话,只是伸了手往前去,一点点挪蹭,试图捉住郑玉磬一片衣袖。

那鲜红的血迹逐渐从罗袖低侧逐渐攀到她的手腕上,果然有几分打动人心,郑玉磬本来是满心的怒气,可是对面却是一个咳中带血、口不能言的病弱男子,她就是想从他口中要出些答案也不可能。

“皇帝还有力气摔杯盏吼人,可见伤得也未必很重,”那鲜红的血迹沾到了她的衣袖上,但是被攥住的美人却再无半点心软,用了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心疼你?”

万福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妙,等到听见里面一通碎响,吓得也不顾圣人会不会生气,直接进来探看。

他眼瞧着郑太后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衣袖带血,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堂堂内侍监,一时也顾不得让人拦住有弑君嫌疑的太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奔到皇帝榻前。

紫宸殿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人仰马翻过,皇帝骤然纵欢吐血,重新昏迷,江院使施针几乎都是满头大汗,到了晚间才令天子悠悠转醒。

“圣人可算是醒了,把奴婢吓得不轻。”万福守在皇帝身边,长吁了一口气:“您同娘子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被娘子气到这般?”

萧明稷枕在榻上摇了摇头,阖眼沙哑着嗓子问道:“动静这么大,她可有来问过吗?”

万福不应声,皇帝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嗤笑了一声:“朕把宁越留给她,原本是想他比旁人伺候得更妥帖细致,但他却仗着伺候音音,愈发嚣张了。”

若依着他的本心,令宁越生不如死是种乐趣,但他既然对太监这个身份已经适应得很好,伺候得却不得人心,自然早就死了。

但他又总不能当着音音的面现在去杀她倚重的内侍,宁越在她的身边时间比自己还长,又能御下服众,他以为该是两全其美。

“慕容家可还有什么近亲吗?”

万福本来以为皇帝躺在榻上不应声,是想继续养一养精神的意思,但没想到皇帝会忽然开口。

“回圣人的话,那些官宦人家出身的大多吃不得苦,慕容家有些人的骨灰已经做了桑田肥料。”

万福思索道:“大抵也就是剩下几个小姑娘,养在温泉别庄里,后来圣人御极,便没再动过了。”

慕容氏的人被没为官奴,日夜替当初的三殿下打造兵器,有不少都已经受不住那等苦力,死在焚尸炉里了。

“把她们传进宫里的刑房,一个一个杀给宁越看一看,叫他知道耍小聪明的下场。”

榻上的天子褪去了在白日里对着郑玉磬的伪装,淡淡道:“朕没有那么多耐心,一日杀一个,什么时候他把音音劝回来什么时候停。”

“若是他敢告诉太后,惊扰到了音音,那便一个不留,全杀了!”

第87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温泉别庄上留下的女子不太多, 当年皇帝被先帝外放出去,不太在意这些人,只是销毁了地下 痕迹,这些女子依旧得守着宅院过日子。

她们都是罪奴, 萧明稷对待部分容色出挑且十分柔弱乖顺的女奴不算太坏, 不必她们做重活, 反而好吃好喝的养着, 学习歌舞吹弹,后来做了皇帝, 不需要她们再去做什么,也只是将人遗忘在了这里,比她们被发配流放或者到青楼供人取乐都要好上百倍不止。

似她们这些人能继续留在别庄里安安静静过完下半辈子已然是万幸, 左右行宫里出身好人家的宫人也是一般老死无人问津,她们这些罪奴连现在的名字和身份都是萧明稷赐予的,曾经的家人根本不知道在何处,出了这间别庄就是人人可欺可睡,因此谁也没有想过要逃出去。

因此当宁越伺候郑玉磬午休之后被紫宸殿的内侍唤回自己的住处时,瞧见皇帝的赏赐,不可谓不震惊。

他以为自己的母亲与几位嫡亲姊妹早已经香消玉殒, 又或者被发卖为奴妾|妓|子,然而如今看到她们的亲笔书信与信物,到底还是有几分吃惊。

“圣人吩咐咱亲自来办这件事, 也是对宁掌事的重视。”

万福卸掉了对待郑玉磬时的恭敬柔顺, 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宁越:“慕容公子大概是顶着宁越这个身份久了, 竟忘了自己的主子与身份,好巧不巧,咱今日去整理旧宫人名单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这几位, 您若是识趣,就该好生劝着娘娘,若不识趣,圣人也不怕再换一个内侍给娘娘。”

“毕竟在娘娘心中,掌事也算不得顶顶要紧的人物,圣人杀了也不觉得可惜。”

他也是内侍,自然知道如何羞辱一个被阉割的男子,有意无意地看向宁越的那处,面上多了些讥讽:“圣人给你留了孽|||根,可掌事总不会真将自己当作男子罢?”

国朝阉割男子,向来是留主去侧,方便日后起居,不至于气味污染贵人,万福吩咐身后的黄门把东西放下,平静道:“圣人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单看您是要那一点对娘娘的忠心,还是要家人的性命。”

说到底,宁越的主子应该是圣上才对,圣上手松些,让他苟活于世间是要看他痛苦,允许他忠心于太后的时候他才能忠心,而不是要他勾引郑玉磬,吃里扒外,惹得圣上与太后失和。

每日戌时三刻,掌事大抵也到了下值的时候,会有人给掌事送东西,若是几日后掌事还不肯屈就又或是叫娘娘知道了,”万福轻蔑地看了一眼宁越,似真似假地叹息了一声:“结果都是一样的。”

皇帝在郑玉磬面前的好说话,似乎容易叫人产生错觉,但是宁越还记得自己额头上的疤痕,萧明稷从来就是一个视挡自己之路者为草芥的君主,与先帝一般的冷酷无情。

只是先帝是在众人面前还会为自己笼罩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但是皇帝只会在郑玉磬面前才会装模作样,但是转过身来却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第一夜还没过的时候,长信宫那边便传来了话,宁越亲自取了荆杖,到圣人榻前负荆请罪。

萧明稷倒不至于没有亲自挥杖打他的力气,只是不屑于亲自去处置他这等人物,冷眼看着宁越被行刑的太监打得遍体鳞伤,而后匍匐在地,叩谢圣恩,方解了些心中的郁闷气恼。

他这些时日偶尔在旁人搀扶下也能下榻行走一两步,音音现在肯同他好,自己的身体也趋于好转,只要精心调养,将来总还有能在马上驰骋的时候。

只是音音却不知道这些,好不容易以为他身子虽坏,但是心性好转了一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床养病的这一段日子是有多么令人暴躁。

“知错就改固然是好事,可朕没有那么多耐心,容着你将功补过,”皇帝那威严却轻蔑的语气叫地上沾了斑斑血痕的人听了止不住地发抖,“朕可以稍有宽限,但娘娘一日不能回心转意,长信宫那里一日便会有些新的物件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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