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1 / 2)
北沧正史有记。
“天启五十八年,六月二十一,北沧连连告捷,西启不敌,借道燕里山,南下百里,燕军围剿其上,南诏左翼攻之,右翼固守,四国大军初战交汇,百万雄师战于燕里云城,血染皓月,史称云城国变。连战数月,西启南诏损兵过半,城池不守,分兵两路而退,借道西南、东北,退兵三城之外,不守不攻又退南下百里。”
不守反退,西启南诏一溃千里。
天下战,棋中局,参不透啊参不透。
闻柒摩挲着下巴,很困顿,很苦恼:“嗯……”捏着一颗棋子,放下,盯着瞧了一会儿,又拿起,反复几次,她念叨着,“又错了。”眸子溜了一圈,抬头看棋盘对坐的秦宓,“爷,你上一步棋下在了哪?”
此一问,已经多遍了,问完就该让爷拿起上一步棋,再寻个顺眼点的地儿让让放下。
这厮,都第多少次悔棋了?叶家姐妹数不胜数。
秦宓手执白子,轻唤:“闻柒。”骨节分明,剔透瓷白的指尖,与那白玉的棋子一般好看。
闻柒觉得,她就是多看了几眼宓爷那双美得晃眼的手,才又下错了,继续盯着爷的美色,她漫不经心地应:“嗯。”
秦宓说:“不可以悔棋。”语气,几分无奈,几分愠恼,还带着些许幽怨。
也不怪爷恼了,一盘棋,下了半个时辰,棋盘之上才零散几个棋子,最为恼人的是,每每闻柒败北得无路可走,不肯重来,偏要悔棋。
而且,理由层出不穷,让人毫无招架。
眨巴着大眼睛,闻柒问:“爷,你忘了吗?”
“嗯?”
不知,她又起了什么心思。她啊,便是耍赖,也有千方百计,绝不重样。
闻柒转着手里的黑色棋子,半靠着棋盘凑过去,盯着秦宓:“在咱家谁做主?”
又来了又来了,这厮,每每幌子都打得花样百出,让人寻不着出路。
秦宓只能认了:“你。”
闻柒再凑近,响亮地亲了秦宓一口:“真乖。”晃着手里的棋子,笑盈盈地问,“现在我可以悔棋了吗?”
秦宓还是认了:“可以。”
似乎,他越来越受制于她了,莫不是情深不慧?奈何,心之所愿,半点不由人,除了这棋,他定是输她了所有。
关于当家做主这一没有技术含量的幌子,闻柒百试不爽。
闻柒指着棋盘,小脸满满都是洋洋得意:“捡起来,从上一步开始,我要重下。”
小人得志!
秦宓乖乖将白子拾起,任闻柒重新摆弄:“爷,你下这里。”
秦宓由着她,落子。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悔棋悔棋再悔棋……
又半个时辰……
闻柒盯着满盘白玉棋子深深地扼腕了:“啧啧啧,惨不忍睹啊!惨绝人寰啊!左右两翼围攻。”她抬眸,控诉,“爷,你好狠的心啊。”
爷若不狠心点,今日便要耗在这棋盘之上了。这般悔棋胡来,闻柒还能输到这般田地,不知是闻柒棋艺太烂,还是人品还差,或者秦宓……嗯,是爷太变态。
秦宓认真地看着棋盘:“猫儿,爷只能让到这个地步了。”
好吧,不得不承认,无所不能的闻某,对下棋,半窍不通,也不得不说,爷下棋,真的很变态。
呵,也不用这么打击人吧?
闻柒一把勾住秦宓的脖子,猛地扑上去,咬人:“小爷这就办了你,看你还嚣张不?”
张嘴,她咬秦宓的唇。这人耍完无赖,又要耍流氓了。
秦宓任由她作乱,闹够了,他只是理了理她的衣衫,挥退了旁人,搂着闻柒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的发,便如此懒懒地偎着。
闻柒窝在秦宓怀里,摆弄了几下棋盘。
黑子居中,白子左右二分,退出楚河汉界。这棋里,是‘云城国变’之后的天下势——西启南诏一溃而散,北沧居燕里云城,独占鳌头。
摆弄完,闻柒端详了着,托着下巴:“不过数月,燕里云城便失守,未免太快了些,西启南诏似乎谋而为之。”闻柒转头看秦宓,“爷,有猫腻。”这厮火眼晶晶得紧。
步步精打细算,她的心思素来缜密。
“嗯。”秦宓颔首,执起白子,后移,绕过黑子,“破云城,西启南诏顺势而退,兵分两路,借道西南、东北。”掌下棋子又移数步,指了指棋盘的外围,他道,“西启南诏退南下百里,从睦州、乾里而进,左右两翼而围城,意在,”指尖白子最后落于黑子外围之侧,秦宓轻启唇,道,“郧西。”
“郧西?”闻柒拧着眉头,寻思着,燕里云城失守,西启南诏南下百里,只退,不攻不守,兵分两路而围。
果然,燕里云城失守,仅为诱敌,西启南诏意在南下百里的郧西,借势而退,正好攻其不备。
瞧,战天下的,都是狐狸,精着呢。
闻柒瞧着秦宓指腹下的那颗白玉棋子,她笑:“郧西可是个好地方,环山绕水易守难攻。”
比起燕里云城,若得郧西,失了几座城池,南诏西启也是只赚不赔,这算盘打得巧,打得妙,打得呱呱叫啊。
“不仅于此。”秦宓指尖移动棋盘,用指腹蘸了蘸茶水,划出一侧,道,“郧西以北相连祁县、青皖五郡,若西启南诏攻破郧西,从南而行,可直入北沧腹地。”
闻柒暗道:卧槽!原来狼子野心啊。丫的,胃口真大,也不怕撑死。
“难怪西启南诏连连败北,为了这么块肥肉,自然舍得吐血。”她哼哼,“也不怕吐血身亡。”闻柒问,“爷,郧西守军多少。”
“不到三十万。”秦宓微微蹙了眉,拢了拢闻柒的衣领,并无多言。
西启南诏千军万马有备而来,三十万人马如何能挡?果然,这天下战场,战的是人马、更是谋略,步步为谋,出奇制胜,叫人防不胜防。
闻柒凝眸,摆弄这棋盘:“燕里云城远距郧西千里,西启南诏以南下百里,如今之势,若是援军,”手指顿住,她摇头,“嗯,貌似来不及。”谁料得西启南诏置之死地而后生,来了个措手不及。
“不出半月,西启南诏必破郧西。”秦宓拂乱了棋盘,不甚在意,只是抓着闻柒的发,放在唇边轻吻。
爷,未免太淡定了。
闻柒不淡定了,反手一把抱住秦宓的手臂:“爷,他们坑我们呢。”她小脸一抬,十分愤慨,“你说,怎么报仇?”
秦宓拂了拂她皱起的秀眉:“无碍,即便西启入得祁县、青皖,爷也有办法让他们出去。”
若论起天下谋略,谁人比得过秦宓,翻云覆雨,这天下,终归不过是掌心之大。
于此,毋庸置疑。
只是,闻柒却摇头:“退兵一城,损兵千万,这天下战,又不知要打到猴年马月。”闻柒一手勾住秦宓的脖子,讨好的模样,“我等不及了,爷,小的有个不损兵折将的法子,要不要试试。”
闻柒的法子,通常剑走刀锋,秦宓不言。
她一手将棋子摆上,围了个圈,她指尖指了指中间:“半月内,郧西必破,援军不及,若是我们事先空城诱敌,同时外起攻之,里应外合……”
空城诱敌……
置之死地而后生,闻柒喜欢兵行险招,喜欢单枪匹马硬碰硬。
秦宓想也不想,捉住她的手“不准。”他如何不知道,他的女子啊,那满腹心思,太过胆大妄为不计后果。
确实,闻柒总喜欢盘算些空手套白狼的勾当,当然,时常免不了以身犯险,因为也只有她有如此本事与胆量,其他人干不了。
“嘿嘿。”她笑得贼,举起手指,“爷,小的发誓,绝对没说过要去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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