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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道,年轻不少,颇具一副仙风道骨。

师父说:你到底是谁?

对面沉默了很久很久,或许是去算,自己和这个从天而降的徒弟到底有没有缘分。

最终笃定,重新归来:顾某名宴,字截阿。

师父又变成一只木鸡:截,截阿仙君

大乘期的修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俞子帧站在旁边,手开始抖,嘴唇也开始抖。

他的本命剑完全能感知到他痛苦的心情,也跟着低低嗡鸣起来,像是安慰,也像是不舍得。

少年道修低下头颅,他知道,大乘期的修士如果来真的,想抢人,他们一个小小的宗门,绝对是拦不住的。

他,养了这么大的之之

师父强撑着,万一对方是假冒的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截阿仙君吗?

对面人说:证据?我在这里,就是证据。

说着镜面涟漪异常增大,有模糊画面从对方那头传来。

镜中,一只手从镜子外伸来,拿起通明镜,往他脸上一照,师父和俞子帧都能清楚地看见,是一位权高位重的、境界高深的道修。

顾宴漠然道:随便看。

镜子从高峰空地上竖起,映照着周围所有的景象。

高峰耸立,云雾飘渺,仙鹤成群,蚂蚁大的弟子从天上掠过,远处,宏伟的宗门大殿在厚重云层中若隐若现。

天下第一,玄天宗。

顾宴继续说:他会是我关门弟子,继承我玄天宗所有资产,包括我的东西。怎么,这还不愿吗?

末流宗门的两人心思如飘云端,又如坠悬崖。

师父痛苦地捂住脸:这

这让他怎么选择?

之之是他在长津山上捡到的孤儿,差点就要被狼咬了。

他把小孩子抱回来,悉心喂养,教导他所有的东西,才能把小徒弟教成现在乖巧又可爱的模样。

他怎么舍得

师父求助般望向大弟子:子帧,你觉得呢

然而,俞子帧却道:师父,你说,让之之去玄天宗,会不会比这里更好?

他如木偶般摇摇晃晃,身形有些不稳,一手支撑着桌面,一手扶住额头。

要说不舍,他才是最不舍的那个。

俞子帧道:之之这般天资,即使是三灵根,也比你我双灵根修行快上无数倍。他在我长津,只能像个普通小孩一样玩闹,但要是去了玄天宗,就能成为最厉害的道修,有最好的老师和资源。

师父不敢置信:俞子帧,你疯了?

他走了,你我怎么办?

俞子帧道:师父,你看看库里,还有多少银两,多少石头?之之到现在,一次洗髓的丹药都没吃过,甚至连一顿灵食也不曾见过。

白胡子老道和他对视,挣扎着撇开眼睛:说不定,说不定他自己不想走呢

门框处传来细碎的声响,师徒二人转头一看,看见程陨之扒拉着门框,含着眼泪看他们。

俞子帧一怔:之之!

程陨之飞一样的冲过来,俞子帧下意识蹲下来,伸出手来接他,却看见小师弟冲进师父的怀抱,抱住师父的脖子。

他扭过脸,鼻尖通红,害怕地控诉他:师哥不要之之了!

第89章

俞子帧张了张嘴,犹如一座被封印的雕像,就连腰间本命剑都僵住,不再难过的嗡鸣。

是的,他说出了那种话。

要之之离开他们,去拿那个看似唾手可得的位置。

但是,这样大的宗门,这样冷漠不近人情的仙君,真的是之之喜欢的吗?

俞子帧蹲下来,冲他张开双臂。

少年道修的神情有些落寞,踌躇不绝,他是无法想象之之离开后,长津山冷冷清清的模样,和师父两个人坐在桌子前,无言地看着桌边的空位。

或许会再摆上一副碗筷,等小师弟来探望他们。

之之,他的喉咙有些干涩,说不出话,那里要什么有什么,不像我们什么都没有。仙君也会是最好的老师\

程陨之被师父抱起来,埋头掉眼泪。

他闷闷地说:他是谁?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怎么会是最好的老师呢?

只是为了天道缘分,为了命定徒弟,这样的教导,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热爱这座山,和山下无数的百姓。

就算年纪轻轻,但也不是不记事,师父师哥在他小时候,带着他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怎么照顾一个稚嫩的孩子。

只好下山去,一家家问过来,找刚哺乳的村民,请教窍门。

这家教一点,那家学一点。

宗门没粮的时候,也得些村民救济。

之之幼时要吃奶,也是一家一家地抱过来。

他终于到了记事的年纪,却要放弃这座山,去另外一个遥远的、从来没有生养过他的地方?

俞子帧再没说话,张开的双臂也沉默地放了下来。

却不见程陨之松开抱住师父脖子的双手,两三步冲过来,是一只小小的燕子,扑进家人的怀中。

之之带着哭腔:我不想离开师哥。

师徒三人齐齐沉默,师父抹了把脸,站起来,一只手重重地按在镜面上,像是说给谁听的一般。

之之不哭,我们不走,就在这里。

程陨之担心地摇了摇挂在师哥脖子上的手臂,眼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探过脸,怯怯地去瞧俞子帧的脸色。

俞子帧说:之之,或许这样,你的修仙道就再走不出来了。

师父担心地叫他一句:俞子帧!

然而,小师弟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说:之之走到哪里算哪里,就算当个凡人

他紧张地咬住手指尖,含糊地说,也挺好的。

俞子帧颠了颠他,发觉小师弟依旧有些瘦弱,体重轻的不像样。

想必是幼时在山林中着了凉,还没养回来。

少年道修感觉那副担子,沉沉压在他肩上:那,等师哥凑钱,给之之买洗髓丹去。

虽说拜顾宴为师的事儿黄了,但那位仙君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

镜中声音依旧平淡,像是有这事没这事完全一样,对他来说毫无区别。

顾宴:也罢。时间到了,缘分自然会来。

白胡子老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名鼎鼎的仙君交流。

该说,之之绝对不会去的,还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都不对味儿啊!

万一激怒了截阿仙君,真的来抢人怎么办!

顾宴似乎发觉了他的心思,道:我平时教他些法门,也算另一种名义的师徒。

白胡子老道松了口气,看样子,仙君不打算和之之完全断开联系。

这样最好,不见面,又能学点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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