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热夏日观察记录 第31节(1 / 2)

加入书签

臣妍的伸手是自投罗网,心理上有所准备,被人将手指拢进掌心也没在意。

她跟在落后一步的距离,悄悄踮脚张望起来,可地方没有看清,先被带到一张沙发上坐下。

头顶的吊灯晃晃悠悠地亮起来,最先看到窗边的钢琴,然后才是其他。

“私人排练室。”

卓灼的声音自沙发后侧传来,钥匙被扔上置物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朋友投资的酒吧开不下去,空着也没什么用,索性暂时把地方丢给我看着,后来就被乐队征用。”

开了空调,冷气开始便开始在室内与潮热的空气作斗争。

臣妍安静地四下打量,手搭在沙发靠背,路过的时候,他便随手以掌心轻贴一下,感受到过高的热度又从容收回,冷静安抚道:“之前演出的合乐练习也是在这儿……场地设备一直在将就着用,没怎么换过,所以制冷效果可能不太好,先等一会儿。”

臣妍觉得手背像被猫挠了一爪,让她下意识握了握,又松开,听完还要恍然:“原来乐手也逃不过在生活中精打细算。”

“梦想和爱好都是需要付费的,”他不慌不忙地解释,有种平易近人的淡然,并开着玩笑,“当然,电视剧里那些各种各样的总裁除外。”

目测下来,这地方空间不算特别大,但容纳一场多人大型派对绝对绰绰有余。

装潢是很典型的pub式样,酒红和皮革为主,中央的吧台空空荡荡,旁边的酒柜也变作摆设,没怎么落灰,看得出被人爱护和使用的痕迹。

说是秘密基地更加合适,她想。

多神奇的事情,他们在凌晨的夜色逃亡,竟然真的躲进了无人知晓的魔法密室。

沙发的正对面,临时架起的台子上,架子鼓和合成器是最显眼的存在,其余的通通只剩空的收纳包和一些话筒支架,地上连着的电线摆放整齐,一瞧就是经由强迫症划分出的收纳区域。

清朗的男声到了密闭的空间就显得更加悦耳。

“不剩什么了……啤酒还是黑咖?”都是乐队排练时期所囤,没有别的选择。

臣妍想了想,犹豫道:“黑咖啡吧。”

这不是喝酒的好时机。

她的余光扫过关好的大门,耳边响起男博主那番震耳发聩的箴言,决意至少要在此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杯子在中心冒起几缕烟,臣妍双手捧得稳当,索性借题发挥:“说起来,我学会喝黑咖啡还是为了减肥。”

要她这种天生嗜甜的人主动吃苦,难度基本和登天差不多。

刚开始做美妆博主的时候,因为急于求成,过于在意观众的评论,曾有一段时间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攀比误区,以为只有完美的形象才能引来关注,戒糖到了一种严苛的一步,待反应清醒过来,不仅体力精力大不如前,人已经快要瘦成皮包骨头,以前常被同事夸赞的梨涡也不再像以前那么亮眼,甚至开始出现大量掉发的情况,后怕着去看医生之余,立刻恢复了正常的饮食和作息。

她抿过一口,感受着舌尖的苦涩,想到哪儿说到哪儿:“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既然吃苦都能忍,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坚持不了的……久而久之,反而把想做的事坚持至今,成了主业。”

卓灼点着头,沉稳地淡道:“对于想要的东西,坚持总没有没错。”

一路过来,两个人很自然地交流着彼此之间错过的许多事情。

这当然好得不能再好了。卓灼拉开一侧窗帘,斜开的一小扇天窗透进月光和路灯,立刻便将人和立式钢琴照成最亮的一处。

薄薄的白色下,肩宽腰细的轮廓若隐若现,正与这光影相称。可惜,出门前不敢回房间弄出动静,没来得及带上相机。

这样一个人,原来也逃过课……

时机恰当,她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放下杯子,咳嗽两声,举手诚恳发话:“卓老师卓老师,我有一个请求。”

卓老师看着她,像讲台上的老师看着学生,神色冷淡却包容,用目光示意请讲,臣妍索性作小学生双臂交叠的状态:“可以点歌吗?”

对方刚好自窗帘抽回手指,答的是:“当然。”

看起来游刃有余,从容地打开立式钢琴盖,回身看她:“想听什么。”

这样封闭私密的场景,太容易勾起一些过往的画面。

臣妍人陷进沙发背,眨眼看着吊灯,开始努力地回忆:“就是高考完那天,你唯一一次给我弹过的,什么来着,对,德彪西的……”

德彪西的《月光》。

卓灼在心里率先补完这句话。

他比她记得还要清楚得多。那头女声无意落下的同时,音符已经开始安静地流淌。

臣妍顺势翻身,趴在沙发靠背,歪着头盯人看。

她承认自己的确有些不轨的意图——毕竟,卓灼的手实在漂亮。尤其是在琴键上的时候,生冷中透着柔软,远比那些留存于屏幕中的手模照片生动。

而且,因为专心弹奏,心无旁骛,总有一种远离俗世的冷淡,任何氛围都不能将其同化。

第一次看到的那会儿她就这么想。

高考完的当天,班里举行庆功宴,臣妍喝了些酒,因为毫无经验,醉得差点没能顺利从ktv包间出来,还是经由班级知晓情况的热心群众通知周泽航,才得以顺利回家。也是酒壮人胆,她一进家门,人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间看见端过水杯的男生,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可惜。

可惜,到头来还是没能和他做成朋友;同样可惜,她马上要离开这里去到他乡,或许一经成长,就再也回不到过往的日子。

于家庭是,继父是,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也是。

“卓灼。”

不对。她发音含糊,酒精控制住舌头,态度却很郑重,顺着平日里两位长辈的思路,换了个叫法,真诚地撒着酒疯:“哥、哥哥,你能随便弹一曲吗,就当是临别的……”

临别的赠礼。

月色穿过天窗,又被不断流动的阴云覆盖。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