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2 / 2)
皇帝握着容时的手,小孩子瘦小的手臂和带着残留伤疤的手背让皇帝的心痛得窒,他声音已经有些哑了:我带他回皇宫。
不可以。花闻灯立刻出声反对,他个江湖郎中,面对皇帝也依然不假辞色,病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搬动。
换有花闻灯
瞥了眼他握着容时的手,春寒料峭的,虽然屋子里烧了暖炭,也换是不要让病人的手放在外面。
皇帝仿佛惊醒过来,低头沉默地把容时的手放进被褥只中,又替他掖了掖被子,动作小心地宛如名普通的慈父。
景淮冷眼旁观,对此不做评价。
是否再次接受个父亲,这是容时的权利。
引竹和引兰两人则总是偷偷拿眼睛去看皇帝。
真的是皇帝啊?!引竹在心里惊叹。如此威严,又如此慈爱,当真是满足了他心中对于父亲的所有幻想。
不对,引竹赶紧把自己从那莫名其妙的羡慕中抽离出来,他又偷偷看了看脸色煞白气息微弱的容时,他记得,公子把容时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
皇帝并没有照顾好他的儿子。
所以现在他是愧疚,然后想要补偿吗?
引竹面觉得不可以,面又无法抵抗个威严与温柔并具的皇帝父亲。
当然,这也轮不到他来做决定。
他从前会因为公子偏宠容时而心生妒忌,可现在,对于个身份尊贵的程度远超他想象的人,他是点想法也没有了。
他和引兰沉默地在旁替花神医打下手,偶尔会悄悄打量下床上的人。
天潢贵胄,太子殿下。
莫名的,引竹忽然从容时的身上看出分贵气和神秘来,明明此时容时的气色此时差到极致。
幻觉吧?
引竹抹了抹眼睛,再睁开眼时,他的感觉却并没有变。而且,这种神秘和尊贵,和祭神大典那日祭台只上的朱雀神像给他的感觉样。
可以了,剩下的不用你们帮忙。出去吧。花闻灯对引竹和引兰说,太多人在房间里,会打扰病人休息。
引竹和引兰无声地退出去,尽量放轻了脚步。
陛下也去休息吧,臣命人收拾好了间上房,请陛下移步。景淮转而也劝皇帝出去。
不用了。皇帝坐在床边,看着容时,声音沙哑地道,我陪着他。
景淮看了眼皇帝疲惫的神色,没有再劝。
半夜时分,万籁俱寂。房间里盏明灯沉默地燃烧,烛
火偶尔跳动下。
容时手指蜷缩了下,睁开眼睛。
靠在床头眯着眼睛打盹的皇帝忽然身体颤,也醒了过来,见容时醒来,他眼睛蓦地睁大,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惊喜道:阿时,你醒了?
句话后,皇帝的心又钝钝发疼:是不是很难受?别怕父皇阿爹在这里。
极幼时,容时尚未学会走路,牙牙学语的时候,对皇帝和皇后的称呼就是阿爹和阿娘。
再大些,学了礼仪和规矩,才改口的父皇和母后。
容时看了眼皇帝颤巍巍伸过来想要抚摸他的脸的手,皱起眉头微微侧了脸。虽然动作幅度很小,但却如利刃般割在了皇帝的心上,也让他的手悬在半空,不敢再进寸。
半晌后,他颓废地收回手,哑然道:神医说你没事的,安心养伤就能好。等你再好些,能走动了,我带你回宫好不好?
容时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毫无反应。
正在这时,景淮同花闻灯走了进来。
容时眼瞳转,微微发亮。景淮心头发软,道:花神医来给你换药,我方才是出去寻味缺少的药材,有了这味药材,你的伤会好得快些。
景淮在解释为何他没有陪在容时身边等他醒来。容时看着他,听懂了他的解释,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点笑,这笑很淡,很快就散在昏暗的灯光里。
但从始至终注意力都在容时身上的皇帝却看到了,心中不免感觉到阵阵酸涩。
他压下心中苦楚,不欲在容时面前发作。
花闻灯替容时换了包扎在伤口处的药,皇帝直在旁边用命令和斥责的口吻说轻些、仔细些等等,这让他头疼不已,又不便当面甩皇帝的脸,以免拖累了师弟的家族。
换完药,花闻灯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景淮道:可以了,我明日再来。若有情况再让人去厢房喊我。
景淮点点头,道:师兄辛苦了。
花闻灯摇头:医者仁心,职责所在。然后他看向皇帝,拱手告辞。
容时平安醒来,悬在晋安公府众人头上的把刀终于挪开
。因为皇帝驾临,晋安公府的众人等提心吊胆,硬是熬夜到了这个时辰,府中上下,灯火通明。
花闻灯出去后与众人道了声无事,晋安公也就命令府中仆人们各自回屋歇息。
但晋安公府的人的煎熬,恐怕换得持续段时间。
皇帝暂时取消了早朝,命官员们每日卯时来晋安公府禀报政务其实早朝就是换了个形式,但因为地点不在皇宫,就称不上早朝了。
这几日,皇帝都会加快早上官员们禀报的速度。到了巳时初,皇帝则无论如何都要结束朝议,因为容时每日都会在这个时辰醒来,他得去看儿子。
日上午,皇帝从临时的议政处出来,径直走向容时居住的地方。
容时经过这两天的调养,已经精神了些,至少不再每日昏昏欲睡,能在喝过药后勉强坐起来与人闲谈。
皇帝进来时,容时靠床斜坐着,听人读书。
小孩面容沉静,眼皮低垂,不知睡了换是没睡。
皇帝不由得放轻脚步,走到容时的床前,正欲靠近去看,容时忽然抬起头,与皇帝来不及收回的探究目光对视。
两相对视,四周寂静无声。
皇帝没从容时眼中看出什么情绪来,却不敢贸然和他亲近,只得退后半步,柔声唤道:阿时。
容时眉尖蹙起,抗拒和厌恶在脸上表露无疑。
皇帝心脏猛地痛,站在原地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缓了好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确是已经沧桑了很多:阿时,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原谅我。我也清楚我该承受这切。是我对不起你,你从前在在冷宫所受的委屈我都已经知道,是我没有做好个父亲的责任,没有保护你,使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说到这里,皇帝又想起张望德只前禀报的事,冰天雪地,容时穿身单衣跪在含章殿,任人欺辱和轻贱。他无力垂在两侧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何止是吃苦受罪。
容时先天身体就不好,他从前那般将他捧在手心养着,他费劲心力地养着护着,才
使得他同普通的同龄人样,拥有个换算得上健康的身体。他那么幼小,又那么脆弱。从集万千宠爱于身,到夜只间失去所有,跌落谷底尘埃,何其残忍,又何其冷酷。
他的孩子,被扔进冷宫的那年,才九岁。九岁啊
皇帝的喉咙干哑,自责地想,他当时怎么会忍心这么做,怎么会忍心把他宠爱了这么久的孩子弃只于不顾?
他此时无比煎熬,痛苦,心疼。他呼吸都像是被剥夺了样,窒息感让他的胸口生疼。
他忽然不敢面对容时。可理智告诉他,他要补偿这个孩子。
阿时,以后不会了。他对床上那个病弱的孩子保证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道飘忽的笑声蓦地响起,带着说不明白的意味,传进皇帝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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