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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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明白,五条悟连绝望都无声。

从这个角度看,他或许的确手把手教导过五条悟。是的。凡是与他太宰治有所交集的,如敦,如镜花,如Q,或者如芥川,又或者如他记忆中而其实并不存在的朋友。又有哪一个不曾绝望过?

这很正常。太宰知道。不愧是他自己。果然是他太宰。

太宰又想,他好像把这个学生教导得很好。

又强,又自信,骄傲得理所应当,与那头白雪皑皑的头发与眼睫不同,与那双蓝如晴日下贝加尔湖泊的眼瞳不同,五条悟亮的像是在人群中都发光,浑身上下都写满令他避之不及的人性,从这个角度看便和中也一样,完美糅杂了神与人的特质,不需要怎么努力便叫他感觉眼睛都刺得发痛。

不过,他多少还残留了点力气表示出对中也的嫌弃,中也便同等程度反馈以真心实意的讨厌。他们俩发自内心地相互厌弃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他占了上风。

首领想到这里,又不露痕迹地弯了弯嘴角。

但是,把学生保护的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显而易见五条悟什么都不知道。首领太宰回到这个世界的理由、默默杀死自己的理由什么的。这让五条悟所谓的放手显得可笑,又把那腔真情涂抹得像是舞台上带着假面的荒诞剧。不过,若是被计划之外的人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那才是他太宰治的失职。

首领想到这里,冷酷地停止了思绪。

五条悟,已经不再是威胁了。

哪怕残忍也好。这个世界,他决不允许有人插手,决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计划。

这是他精心呵护、拢在心口的小小花朵。

无数个平行世界里,唯有这一朵盛开了。

哪怕是谎言也罢。

只有一次也好,就让那本书写完吧。

首领又笑了一下。

他收敛起所有不该残存的遗憾,平静地看向梦野久作。

这活灾难正天真无邪地笑着,用另一只手拨弄着胳膊上的铁丝与刀片,不经意却又完全是故意的,把自己搞得愈发伤痕累累。

你的任务完成了。首领说。

这句话效果拔群,令他立刻得到了梦野久作的全部注意力。

那双形态奇特的双眼睁大了,浮现出首领所熟悉的怨愤不满:

我好不容易出来玩一玩!梦野久作闹着脾气,这个大哥哥一点都不听话,至少要杀掉十个、或者折断一条太宰先生的腿吧!啊,梦野抬手捂住嘴,露出假装很害怕的模样笑了:不小心说漏嘴了呢~

那副神情,既是挑衅,又是试探。

哪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Q],也在监禁室里听过这些年太宰治的丰功伟绩。

身份上天然的压制,使梦野久作无法拒绝来自首领的任务派遣。

异能力上,[人间失格]无一例外的无效化,又令梦野久作既对太宰恨得牙痒,又实在玩不过这个男人。

让太宰治哪怕一次也好、在他的精神系异能力中堕入地狱吧。这曾是梦野久作长久绝望的禁闭生命里,唯一的精神慰藉。

首领淡淡地看了这孩子一眼。他甚至懒得对梦野久作说: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地狱是什么样子。其实我早就是地狱里的长住居民啦。

太宰只是冷淡地命令道:

回你的禁闭室去。乖乖的,什么都不准做。

在那个声线里,同时浮现出恶魔的冷酷与王者的威严。话音还没有落地,梦野久作便不甘又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然后、

如果,一切尘埃落定。

有一瞬间,太宰的声音甚至是温柔的。

到了那个时候

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梦野久作打了个哆嗦。他狐疑地眯起眼睛,想说你这个把我关起来的骗子又要骗我做什么,又忍不住攥紧了怀里活生生拽掉脑袋的人偶。他的手臂一发力,才确实感到了痛。

你、你是什么意思?梦野久作仰起脸看人,我不信。你要让我杀死谁?还是想给我一整个城市做游乐场?我才不会相信你呢。绝对不会相信你的!太宰先生,你把话说清楚!

这一次,端坐在王座上的男人,不再回答他了。

太宰调整了一下交叠的双腿。这也是这段惊险历程里他唯一的动作。方才哪怕与五条悟近距离对视都没能让这个男人改变一下坐姿。所谓使用口舌使敌人一败涂地,说得就是这种预判了对手能力上限与强弱点的男人。

接着,太宰从扶手下暗格里取出通讯器,在声音里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对另一端笑着说:

结束了。多谢你守卫,红叶姐。

会客室背后的房门打开了。

身穿瑰丽和服,以长簪束起柚红色长发的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她抬起长袖掩在唇前,仿佛拢去一个笑容似的。

又垂下那张美艳逼人的面孔,说:惭愧。没有派上用场呢。

没有那回事。首领也微笑起来,多亏红叶姐在这里,给了我十足的底气。哪怕Q失败,我也不至于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

与此同时,梦野久作发出喂的不满抗议声。

首领的贴身秘书小银同样从门内走出来。她一如既往的穿着如同黑夜化身的黑衣,冲着首领弯腰行礼过后,便脚步轻盈地绕过尾崎红叶,走到沙发边。

银没有触碰到任何一个梦野久作的玩具,弯腰从沙发下掏出医疗箱。

打开之后,银熟练地找出医疗绷带、杜冷丁麻醉剂、消毒药棉等黑手党必备品,这才屈膝跪坐在男孩身旁。

袖口解开,露出皮肤。

卷起衣袖,一层层拆除铁丝。

这堆乱七八糟的利刃裹缠得太紧,还好事先在医疗箱里连铁丝剪都准备好了。

梦野久作扁了扁嘴巴,侧头看了银一眼,又转过脸来瞪一眼首领太宰,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人偶。

他安静下来,不再如方才那样不安躁动。只在银轻手轻脚剪断铁丝的时候哼了哼,抱怨了两句好痛和轻一点啦。

会客室另一端,首领与干部二人,向这里投来无声的注视。

时间过得真快。红叶突然说。

可红叶姐还是这么美丽呢。首领笑着回答道。

太宰没有接下尾崎红叶的话题。此时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年走廊上仍显稚嫩的少年了。

玻璃花窗,漫长的走廊,横滨暖洋洋洒下的阳光。

身穿医生白袍的中年男人,身穿瑰丽和服的高挑女子。

怀抱人偶的四五岁男孩。

喋喋不休幼稚争吵着狗与《本周也不服输的》周报,鲜活的两个少年。

那副景象,早已是时光呼啸而过所遗留的碎片。

被毫不留情地碾碎,就算有人用双手捧起,也再拼不出与此别无二致的图景。

窗户阖拢,黑夜来临,鲜血积聚成血海。

从前任首领突兀退位之后,再也没有人敢于在走廊上抬高嗓音说话。

无论是谁,踏入这栋大楼便如同渡过生与死的那条渡河,声音便是交易出去给魔鬼的第一枚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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