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2 / 2)
大概是两人此时虽然并没有额头相贴、灵府薄弱之处相触的缘故,这声音虽然是直接在薛羽脑子中出现的,却与刚刚那种清晰的异物感不同。
此时岑殊的声音模模糊糊、断断续续,听得并不分明。
岑殊就像一个友好的邻居,在薛羽的脑壳外面拿着大喇叭冲他喊话,没有半分想进屋的意思。
如天地初分,清气上浮,浊气下沉;清明意识向上漂浮,其余沉下凝实如海。
脑海中的声音仿佛蕴含某种神奇的力量。
在岑殊的话语暗示下,薛羽的脑海真的变成了一片海。
他在自己的脑子中并没有实体,意识被筛选分为界限分明的两部分。
所有清晰的认知都飘在海面上,无处不在。
而所有潜意识就像进入了深层梦境,自己从前汲取的知识自主为他填充了认知潜意识衍生出的分支:本我、自我、超我,都统统潜入了海平面之下。
而为师只会在此。
那种鲜明的异物感又出现了,与此同时,海面上空出现了一个微微发光的半透明人型。
岑殊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是师父的元婴吗?
脑海上空响起薛羽自己的声音。
小人颔首:嗯。
元婴小人长得与本尊一般无二,连那一根根眼睫毛也十分分明。
只是如同一块冰雕刻而成,整个元婴都是同一种颜色。
薛羽惊讶地发现,由于整片海面上空都是自己的意识,因此他正以一种高纬度视角,同时从四面八方感知着岑殊的存在。
如果他想,甚至能一根一根数清楚岑殊的小人头顶有多少根头发。
在薛羽的意识海中,他自己就是神。
这种万事尽在掌控的感觉非常奇妙,竟与他捧着青花大瓷碗做演算时的感觉非常相似。
也许是因为他的潜意识都锁在海水里,飘在海面上的岑殊根本无从知晓,薛羽再没有那种被窥探到秘密的危机感与不适感。
虽然思维被侵入依旧让人有些难受,但此时的岑殊并不再是一位强大的入侵者,而是一位客人。
此时此刻,在薛羽的脑海中,他甚至觉得这位入侵者是完全可控的。
在这种想法产生的下一秒,薛羽发现自己的脑子已经动手了。
岑殊一向懒得束冠,元婴自然也是长发披散。
此时元婴小人的长发无风自动,向左向右齐齐分成两半,转瞬间在岑殊脑袋两旁束出个十分少女感的,双马尾。
岑殊:
薛羽:哇!好好玩!
岑殊并不像他这只秃毛小豹豹,头上发量十分令人嫉妒。
薛羽不仅给人扎头发,还在脑海中吹了吹风,让一对长长的双马尾在岑殊脑袋旁边俏丽地甩了甩。
人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他师父,就是连双马尾都hold住的男人!
薛羽全方位多角度地欣赏了祖宗的双马尾,还没来得及说话,岑殊的一头长发便又不受他控制地落回了原处。
思维意识之快,从薛羽动脑到岑殊解开头发也不过眨眼间。
专心。
元婴小人开口。
下一秒,薛羽本来无处不在的意识突然一个猛收缩,那种尽在掌握的感觉消失了。
天光骤然熄灭,薛羽脑海中是一片极致的黑暗。
四周只剩下一片漆黑深海、岑殊发着微光的元婴小人,和悬飘在其面前的一个小光团。
因为薛羽的神识非常微弱,因此连人形都凝不出,就只是这一个十分模糊的光球。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跟岑殊的力量之悬殊,即使两人是在他自己的脑子中,但只要岑殊愿意,他都能把薛羽治得服服帖帖。
光团像个没了气的气球般委委屈屈收缩两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他往元婴小人身边讨好似的蹭了蹭,希望岑殊把自己变回来。
然而元婴小人同岑殊本人一样十分冷酷。
他并没有把人恢复原状的意思,甚至还把光团往外推了推。
动作间,却见四周微微亮了起来,代表薛羽意识的光团像团软趴趴的橡皮泥一样,渐渐被捏出了人形。
那形状并不是薛羽自己的样子,而像是什么奇怪的人体模型一般,半透明的表皮之下是密密麻麻的穴道光点,和数不清的神经脉络,与人体中的窍穴经络一一对应。
紧接着,代表灵力的光点被引入人体模型之中,以一种特定的路线在经脉之中运转起来。
薛羽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岑殊用这种方式在教授自己该如何修炼!
被岑殊缩成一小团的只是薛羽的意识,他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存在于海平面之下,是岑殊没有触碰的部分。
薛羽赶忙调动身体中的灵力,跟着光点在人体模型中的路径,在自己的窍穴经脉中游动。
最开始难免有些磕磕绊绊,薛羽又怕自己走岔路以致走火入魔,便走得极其小心翼翼。
好在岑殊可能也跟他有着相同的顾虑,演示的速度亦非常之慢。
两人缓慢运行了一个小周天,那速度比高龄老大爷拄着拐棍儿过马路快不了多少。
当灵力通过最后一道窍穴时,薛羽只觉得身体陡然轻灵,再探知是,发现自己的修为已经往上提升了一个小境界。
而灵力已经在刚刚走过的经络中有了残留,灵力正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在经脉中自行游|走。
一片寂静中,薛羽听见岑殊的声音在他耳边突然响起:路线可记住了?
薛羽抖了一下,小周天运行完全后那种超然物外的感觉瞬间消失。
意识海的漆黑猛然褪去,他睁开眼睛,惊讶发现蜡烛燃尽,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而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在了岑殊怀里,但姿势已经和第一次有所不同。
大概是岑殊觉得之前侧坐的姿势不适合两个人额头贴贴,因此这回薛羽是面对着岑殊,双腿岔开坐在人家腿上的。
薛羽头顶只将将到岑殊胸口,他这样坐着时,脑袋便只比岑殊低上一点点。
而两条胳膊像是自己长着脑子一样,又自主自发地环上了人家的脖颈。
此时岑殊被他的胳膊压着,依旧维持着微微折下脖颈的动作,漆黑的眼睛平静望向他,像一潭毫无波澜的水。
额头贴合、气息相交。
不难想象昨晚两人就是以这样的姿势进行了一整晚的脑内教学。
旁观的雪豹目瞪口呆,长尾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抱在怀里,四只爪子像圈岑殊脖子一样牢牢圈住自己尾巴。
薛羽身子一歪,连滚带爬从人膝头跌了下来,坐在地板上捣头如蒜道:记、记住了记住了!
岑殊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随手抚了抚衣摆上被薛羽压出的折皱。
正当薛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此时两人的尴尬气氛时,只听叩叩两声,门外有人喊:客官,您的热水送来了!
薛羽也没想为什么会有人来送热水,连忙跳起来冲去门边。
一条黑绫倏地凌空飞来,从脑后缠上薛羽双眼,他愣了一瞬,手却已经将房门打开了。
只见门外店小二拎着两大桶热水,看到薛羽后却明显愣了一愣,讨好地笑笑:哎呦,小郎君这是晚上爬床底了吗?怎么蹭这一脸的泥灰?
泥灰?
薛羽伸手往脸上一抹,两瓣泥壳扑簌簌落下来。
他惊讶发现不仅是脸,连他的手上都覆着一层很薄的泥壳。
薛羽反应过来,与一般的终点小说的修行一样,修士筑基之前身体素质与凡人相差不大,练气期境界每提升一层,便有一部分杂质从毛孔中被排出身体,直至筑基时筑成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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