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状态栏 第237节(2 / 2)
“可是这个检查真的很重要,如果想要就他们的命,脑脊液检查必不可少。”胡春波也急眼了,他朝着刘堂春嚷嚷着,“不做检查,所有人都得死。做了检查明确了诊断,至少还能活下来几个!”
“你们已经有方向了?”听到这里,刘堂春不由得有了点兴趣,“要做脑脊液检查,你们觉着一定能在脑脊液里看到病原体?”
“普通的不好说,不过颈旁穿刺应该可以。其实最好是做脑白质活检,不过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你肯定不会同意的。”胡春波答道,“刘队长,给个许可吧,这是在救命呢!”
“胡搞,还脑白质活检,你怎么不把人脑袋劈开看看?”刘堂春朝着胡春波瞪起了眼睛,不过瞪眼之前,他却先朝着孙立恩眨了眨眼睛。“我们是来执行人道主义救援任务的,并不一定要搞清楚他们得了什么病——意思到了就够,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刘队长,我们是医生。他们是病人。”胡春波急的脸都红了,他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刘堂春,“他们的罪过再大,也不过是没让咱们进营地。现在我们有了想法,有了方向,甚至有了一定把握诊断,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意思意思?!”
刘堂春在医疗队里名望极高,而且平时因为处事公平,级别也够高,基本是说一不二的主。胡春波为了救几个态度不好的美国人就敢和刘堂春这么当年对着干,甚至连胡佳都觉得胡春波的态度有点不合适。
沉默了几秒钟,眼见胡春波的脸越来越红,刘堂春忽然哈哈一笑,朝着孙立恩道,“你看,我这眼光不错吧?”
孙立恩含笑点头,这年头敢和刘主任顶嘴的人越来越少了。尤其是敢为了几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敢和刘堂春据理力争的医生那就更是少数中的少数。医生需要服从上级医生的命令,但也需要对上级医生的不合理命令进行反抗。什么时候服从,什么时候反抗,这实际上是个非常困难的题目。
至少胡春波这一次做的挺好。
“给患者做颈旁穿刺风险太大,我还是不能同意的。”刘堂春又笑了笑,才对着一头雾水的胡春波道,“不过,我有一个解决方案。”
“两个小时前,有一名患者治疗无效死亡。”刘堂春对着胡春波道,“我已经和伊维拉博士谈过了,她同意我们对患者进行解剖查找病因。”刘堂春顿了顿,笑着说道,“我现在给你一个许可,去把那个可怜人的脑袋劈开,找到病原体,然后把其他人救下来。”
胡春波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我会去查的……不过其他人……不一定能救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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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春波去做尸检了。而另一头,孙立恩则又去找了伊维拉女士。这次,他的问题只有一个,“你们之前聚会的时候,游泳了么?”
“游泳?”伊维拉女士很明显没有想到孙立恩会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会后才点了点头,“非洲太热,小伙子们喝了啤酒之后想要凉快一点,所以经常去营地东边的那个小池塘跳水。”
“这一批发病的人里,都是去游过泳的对吧?”孙立恩步步紧逼,继续问道,“很多人都去游过泳,这个无所谓。他们全部都有过游泳史,对不对?”
伊维拉女士的表情从困惑到若有所思,再从若有所思到了震惊。她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们高度怀疑,但目前还缺乏决定性证据。”孙立恩点了点头,从房间里走了出去,“池塘有多远?能不能找个人带我去?”
“东面,出了营地之后直接就能看到。”伊维拉女士还沉浸在震惊中,她甚至忘了找人带着孙立恩出去看一看,“但是……二十八个人发病……这不可能……”
科学这种事情,有时候就和推理一样。当你排除掉所有可能之后,剩下的最后一个选项,无论它有多么不可思议,都是最终的真相。孙立恩走到池塘边,看着这一池还算干净的池水摇了摇头,谁能猜到就是这一池水,在几天之夺走了十几个人的性命呢?
从池水里取了样,孙立恩重新回到了营地中。并且把样本交给了正在看着显微镜的检验科医生。他对着美国检验医生道,“这个样本,你们仔细看一看。”
美国检验医生有些迟疑的接过了样本,然后问道,“那我们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呢?”他解释道,“不同的目标,我们得用不同的方式去处理样本。”
“寻找一下,这里面有没有自由生活阿米巴原虫。”孙立恩答道,“等会送来的人体组织样本里,你们需要寻找的也是同样的东西。”
第617章 中国医生
孙立恩和胡春波同时怀疑的,是一种名为“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的少见疾病。
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是由自由生活阿米巴原虫通过鼻腔黏膜,经由嗅神经侵入大脑,从而引发的全脑神经炎症反应。严格来说,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所侵袭的大脑结构并不仅限于脑膜。但由于这种疾病会表现出明显的脑膜刺激征,所以才被命名为了“脑膜炎”。
到目前为止,这种罕见疾病全球各地均有报告。但全部都是散发病例,少见有群体性发病的案例。如果能够确认美国营地里爆发的这种高死亡率脑膜炎的确是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那这个案例绝对是可以发到四大神刊甚至《自然》《科学》上的重大发现。曾经被人们认为是并不会对广泛群体造成威胁的福氏耐格里阿米巴原虫竟然会导致如此大规模的感染,这对整个医学界都会造成巨大轰动。
然而,孙立恩和胡春波现在纠结的,并不是这样一篇案例报告应该发布在哪个杂志上。他们现在揪心的,是这种“脑膜炎”的高致死率。
国内一共报道过三例福氏耐格里阿米巴原虫导致的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三个病例报告的时间跨度超过三十年。感染了这种疾病的患者中,两名是人民子弟兵,一名是年轻的农民。但三个患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治疗无效,病情迅速恶化后死亡。
在全球范围内看,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的死亡率高达97%以上。没有特效药,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以这个全球统计率计算,美国营地里发病的这二十八人中,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就算烧了高香了。
由于病例报告数量过少,全球各地的医生们至今尚未总结出一套针对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一些体外研究表明,两性霉素b和庆大霉素对福氏耐格里阿米巴原虫有杀灭效果。但要让这些药物穿过脑血屏障,在脑内达到有效浓度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唯一看上去有希望的药物投送方法,是通过鞘内注射,向患者输注药物。
之所以是“看上去有希望”,也是因为这种治疗方法并不能增加多少患者的生存几率。至少在治疗中活下来的患者,也并不都是接受了这种治疗。
可以说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乐观——哪怕真的找到了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的证据,这二十多个人里依旧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
但搞明白了原因之后,至少可以尝试着去挽救生命。这就是诊断的意义。
孙立恩送来的样本几乎是同时和胡春波那边传来的尸检结果一起出炉。湖水中有福氏耐格里阿米巴原虫,而在尸体的大脑组织中也确实找到了阿米巴滋养体。
“可以确诊了。”孙立恩和胡春波又对了一遍检查结果,然后点了点头,“传染源有了,病原体也找到了,按照原发性阿米巴脑炎治疗吧。”
得到诊断结果的刘堂春有些惊讶,“你们能确定么?全都是原发性阿米巴脑膜炎?”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而且目前来看,证据也足够充足。”孙立恩主动站了出来,向刘堂春解释道,“我们没有时间对每一个患者都做脑脊液涂片,不过做鞘内注射的时候,顺带取一下脑脊液做个涂片就能明确。”
被叫来听结果的伊维拉女士也显得有些迟疑,“可是……这种疾病从来都是散发,自从它被发现以来,还从来没有过群体性发病的记录。”
“我们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第二种可能了。”胡春波对自己做的尸检非常有信心,“至少我检验的那具尸体必然是死于原发性阿米巴脑炎所导致的枕骨大孔疝。这么多有共同经历的患者表现出了一样或者极为相近的症状,要说他们感染的不是原发性阿米巴脑炎,这违背了奥卡姆剃刀原理。”
用哲学观点指导实际操作,有时候是容易出错的。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胡春波的话语却非常有说服力。至少伊维拉女士是想不出任何其他可能了。
“有道理。”刘堂春此刻彻底转变了角度,开始帮着胡春波说话。他对伊维拉女士认真道,“我倒是觉得,在没有更多其他证据的前提条件下,至少我们应该先按照胡医生和孙医生的诊断来进行治疗。哪怕在治疗过程中再找到了其他的证据,再改变治疗方法呢?按照现有的资料来看,如果不治疗,要不了多久,这些已经发病了的患者就都得死。鞘内注射高浓度两性霉素b,说不定还能救回来一两个。”
伊维拉女士沉默了好一会,然后点头道,“这看起来是唯一的方法了。”她对一旁的胡春波和孙立恩道,“那就按照原发性阿米巴脑炎治疗吧。”说完之后,她转头对刘堂春道,“这个诊断我需要向cdc汇报,他们依然有可能是在国内感染的。”
刘堂春对这个要求没有什么意见,他还很好心的问道,“你们现有的医生能不能胜任治疗?如果人手短缺的话,我可以把我们医疗队的队员重新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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