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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胡春波自己……对于毒理学的研究并不怎么透彻。

相比较起来,急诊科医生才是处理中毒病人的第一选择。很多医院在接收到了慢性中毒的病人之后,往往都会向急诊科寻求意见和会诊。

但是,现在急诊科这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胡春波很快就想到了第二个主意——取样本,送到学院的法医鉴定中心去检查。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够比急诊科的医生更了解有毒物质,那就只能是法医了。

“行,取样先送吧。”孙立恩非常痛快的同意了胡春波的建议。反正刘堂春已经发话了——韩潇就算是综合诊断中心的病人。那么,作为她的主管医生,孙立恩这边要做检查的灵活度就能高出不少。毕竟绝大部分情况下,患者家属拒绝检查的主要原因还是经济因素。武田制药这边的支持力度这么大,患者一方几乎没有经济负担。他们拒绝检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孙立恩就能肆无忌惮的给每一个病人都上全套检查,毕竟这些项目里还是有不少项目具有创伤性甚至危险性的。在对非紧急情况的患者进行这些检查项目之前,医生们必须取得患者和家属的同意——这是法律要求。

抽血对病人的创伤很小,基本可以算作是介乎于“无创检查”和“有创检查”中间的那种检查项目。想到这里,孙立恩一拍大腿,“再做个头颅的mri看看。”

在急诊科因为家属没到,没人缴费而没办法做的项目,在综合诊断中心里都不叫事儿。反正综合诊断中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问病人收钱。

不过这种事情肯定不能随便宣传。医院内部偶尔搞这么一下救个急还行,要是所有人都知道,综合诊断中心里看病检查不用花钱……恐怕第二天四院就会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病人和病人家属活活挤爆。

虽然有医保,但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可以负担的起治疗费用的。而四院的能力有限,武田的支付能力也是有限的。把综合诊断中心当成慈善医院,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诊断中心彻底瘫痪,武田拒绝支付诊疗费用。这并不会为患者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葬送相当一批病人获取正确诊断的机会。

当医生,不光需要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有些时候,他们也必须硬起心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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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堂春说话还是很好用的,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抢救室这边确实也不打算揽这个病人——连吃的是什么农药都没搞清楚,要继续治疗难度实在是有些大。

躺在病床上的韩潇被护士们送到了综合诊断中心,并且直接推进了综合诊断中心的影像部门。而影像科派驻到总额和诊断中心的值班医生顿时也来了精神,他和其他的护士们一起把病人送到了ct检查台上,先开始了前置检查。

由于患者意识不清,而且四院这边也没有患者的详细病史。因此无法排除患者体内可能有金属异物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先做个ct扫描进行基础检查就成了非常自然的事情。

ct检查在几分钟后结束,影像科的医生看着患者的颅内结果皱了皱眉头,他对一旁的孙立恩道,“这个病人有点脑水肿啊。”

“位置主要集中在小脑和胼胝体附近,表现为皮层以及皮层下白质对称高信号……”影像科的医生皱着眉头说道,“这种病变……肯定不是原发颅内疾病,感觉像是中毒。”

“患者确实这么说过,她说自己喝了农药,不过是四天以前了。”孙立恩点了点头,“你以前见过这种病变?”

影像科的医生摇了摇头,“没见过,我问问我们主任吧,他可能有印象。”

孙立恩让影像科的医生给自己的邮箱里发了一份数字版的影像检查结果,然后对一旁的胡春波问道,“你怎么看?”

“毒物筛查要出结果,最快也得十几个小时——毕竟人家法医鉴定中心平时的任务挺重的。”胡春波皱着眉头想了想后说道,“目前来看,对症治疗比较保险。中毒一般造成的损伤并不会单独聚集在神经系统,肝肾功能也必须要注意一下。”

“那就补充一下,做个系统性的检查比较有把握。”孙立恩点了点头,胡春波毕竟是个高年资主治,治疗方案做的非常缜密。反正以孙立恩的能力,是挑剔不出什么问题的。

“还有一点……”也许是因为得到了孙立恩的肯定,胡春波显得大胆了不少,“现在是冬季,什么家庭里会储存农药呢?我觉得,她服用的至少应该不是除草剂,更有可能是杀虫剂或者灭鼠药。”

这倒是个孙立恩从来没想过的诊断思路,当然,这也和孙立恩没有什么务农经验有关系。他顿时来了兴趣,“您继续。”

“患者会选择来四院就诊,而四院又没有从联网系统里找到她的就诊记录,也就是说,她应该是在附近的省份服药的。”胡春波继续推测道,“距离咱们最近的外省是中河省,如果是务农的话……那边是咱们周围的产粮大省。”

产粮大省什么的先放到一边暂且不管,孙立恩对中河省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认知,“那边是不是老鼠特别多?”

“没错。”胡春波点了点头,“而且那边对鼠患的控制力度也不算弱,毕竟是鼠疫的天然疫区。”

中河省作为产量大省,本身家鼠和田鼠的数量就多。再加上鼠疫的,以及鼠患对于粮食作物的威胁……当地居民家中如果说有“农药”,那鼠药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而且患者自述用的是‘喝农药’,对吧?”胡春波越说越有自信,“一般家庭里常备的杀虫药基本都是喷雾式的,而很多杀虫剂现在都是颗粒剂或者泡腾片——作为原液出售和储存的农药基本都是提供给农民使用的。中河省比咱们更靠北,温度当然也更低——液体杀虫剂储存对温度要求比较高,低温会导致药物变质。”

“所以说……更有可能是灭鼠药?”孙立恩掏出本本记录了一下,然后问道,“现在的灭鼠药……基本都是抗凝血类吧?”孙立恩特意提出了这个问题,毕竟韩潇表现的是中枢神经症状,和抗凝血类药物的作用似乎对不上号。

“灭鼠药对人体可能造成严重损伤,所以随着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市面上流通的灭鼠药基本都以抗凝血类的溴敌隆为主。”胡春波摇了摇头,“但是这个规定主要针对城市内投药,农田使用的一般是急性药,比如甘氟或者肉毒素。”

第840章 含氟类灭鼠药

农田地区由于少有人流且鼠群密度较大,因此往往会选择使用急性灭鼠剂。而作为急性灭鼠药物,甘氟和肉毒素都是主攻神经系统的有毒物质。

“甘氟的症状和她的症状有些相似,不过甘氟中毒有特效药,如果之前患者已经去过医院……那她能活到现在,肯定是使用过了乙酰胺。”不过,这两种药物似乎也和韩潇的情况对不上号,“使用了乙酰胺之后,患者现在还有症状……这有点对不上号。”

“肉毒素就是肉毒杆菌吧?”孙立恩插嘴道,“这玩意……中毒了还能救得回来么?”

“肉毒素的话,发病时间倒是差不多。这种毒剂在人体作用的话,最长潜伏期可以有八到十天。”胡春波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但是这种毒素主要的作用是在胆碱能神经末梢上,它的中毒症状是通过影响全身随意肌松弛麻痹,从而诱发呼吸停止。并不是针对中枢神经进行攻击。”

也就是说,韩潇的症状同时符合甘氟的机制和肉毒素的潜伏期。孙立恩挠了挠头,总不能是有某家制造灭鼠药的企业,不声不响的制造出了一种能够同时符合两种完全不同的有毒物质特点的新型灭鼠药吧?

“潜伏时间这一点是可以被影响的”。孙立恩理了理思路,然后说道,“患者在服药后去过医院,当地的医院肯定为她进行了洗胃和促泄。肉毒素的潜伏时间很久,而且主要通过消化道吸收……那么洗胃的效果就不会太差,再加上症状表现不一致,我觉得这个可以排除掉。”

“那就是甘氟中毒?可是时间对不上呀。”胡春波困惑道,“口服甘氟,当地的医生绝对会用乙酰胺的。这种现成的特效解毒药及不贵又容易储备,在鼠患严重的地区医院肯定是有的。”

“可能是洗胃的效果不够好,也可能是当地医生给与的乙酰胺用量不够大。”孙立恩对于时间这一点并不是特别纠结,人体和人体之间的差异有时候可能很大。在某些病人身上足够剂量的解毒剂,在韩潇身上很可能就需要加量。更何况韩潇身上还有一个同型半胱氨酸血症存在,说不定就是这玩意导致了解毒剂效果不佳。“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定她服用的是不是甘氟……”孙立恩看着韩潇被护士们搬运上了转移床,然后他也跟着值班的影像科医生往mri检查室走去,“可以考虑再预防性使用乙酰胺。不过现在……先上甘露醇缓解一下她的脑水肿吧。”

“其实,我觉得你们的思路可以再展开一下。”这时,值班的影像科医生忽然说道,“为什么只考虑合法的,国家允许使用的灭鼠剂呢?去草快已经禁止国内销售好几年了,可我前段时间才又见了一个吃去草快准备自杀的病人。”

“甘氟是含氟类急性灭鼠药里唯一合法的,这种药不太容易引起二次中毒,所以相对安全些。”胡春波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它上市之后一段时间,氟乙酰胺和氟乙酸钠就被列入禁用药物列表了。”

“那就和法医鉴定中心联系一下,让他们先针对这些含氟类的灭鼠药先做个鉴定。”孙立恩最后敲定了治疗计划,“甘露醇继续上,乙酰胺也加进去……这药没有什么严重副作用吧?”后半句话,孙立恩是向胡春波发问的。毕竟他还没有接触过这种药物,对相关性质也不是很熟悉——如果乙酰胺的使用本身有危险,那他就得考虑先暂停这一部分的治疗,单纯使用甘露醇了。

“乙酰胺一般是肌肉注射,这种药物的刺激性比较大,注射后会容易引起疼痛,所以一般还要配合普鲁卡因使用。”胡春波答道,“不过药物本身还是比较安全的,除了大剂量使用可能会导致尿血以外,基本没有什么其他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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