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8)(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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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岐生话音刚落,站在身后的人便停下了动作。

半湿不干的白色毛巾往头顶一盖,遮掩住他的视线,紧接着,忍俊不禁的大笑声传了过来,带着十足的肆意,或许还有几分释然洒脱。

方岐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就伸手去扯头顶的毛巾,结果又被扣住手腕,聂秋的力度虽然不大,但是不容易挣脱,他动了动手,闷声问道:聂秋,你干什么?

还有,有什么好笑的你的头发蹭到我了。

聂秋应该是凑过来将下巴抵在了方岐生的肩膀上,分量不轻还是其次的,主要是他的发尾扫过脖颈的时候会带起阵阵的痒意,不太舒服,让人又想笑又想躲开。

他笑的时候会微微发颤,下颚是抵在肩膀上的,喉结是贴在后肩处的,在笑音泄出唇齿的时候上下滑动,分外明显,发间沾染了一股独属于夜色的冷香,先前脱下的外衣搭在了木椅上,身上就只剩了件儿薄薄的里衣,是方岐生自己的衣服,所以又藏了点檀木与雪松混杂的味道,与冷香纠缠在一起,渐渐地融为另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或许是因为无法看见,所以其他感官就格外敏感。方岐生走了会儿神,然后就听见聂秋在喊他的名字。

因为伏在肩头,所以声音含混不清,语气还带着笑,一字一顿,尾音绵柔。

他说:我怕你所说所做都是带着目的,这样我便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原来你满脑子都想的是这种事情。我瞧起来难道像是会对身边人下手的人吗?方岐生感觉到聂秋的手松了松,便挣脱开来,取下头顶晾了许久的毛巾,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我虽然事事都惦念着魔教的前途,但也并不是那种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无情之人。

偏过头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方岐生和聂秋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忍不住伸手去揉乱他的头发,然后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既然把话说开了,就赶紧收拾收拾洗漱去吧,我已经有点困了。

这是谎话。

实际上,那点零星的困意早就伴随着冷香的散去而烟消云散了。

所幸聂秋并未察觉出不对劲,他嗯了一声,直起身,伸手就去解腰间的带子。

方岐生,生平头一次,如此惊慌失措地拉住了聂秋的手,问:你又要做什么?

聂秋抬起头看他,神色茫然,我换身衣裳,你的衣服我明天洗了再还你。

两个人都身为男子,总不能说让聂秋去避避嫌吧?反正方岐生是开不了这个口。

于是他只好侧过身子,余光却还能瞥见聂秋解开带子,从衣襟处褪下里衣。

鸦青色的里衣从肩膀处跌落,缓缓向下滑去。

先是隐在披散的黑发底下的光洁肌肤,因为长时间的习武练刀,所以身上有结实的肌肉,不过并不明显,至少在他脱下衣服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再往下是脊柱,两侧的皮肉紧绷,中间就深深地陷了下去,形成了条狭长的沟壑,在他的背脊上纵向生长然后,有一条无法忽视的旧伤,突兀地横在了沟壑之上,冒冒失失地开了个裂口,显得很有违和感。

方岐生只是看了一眼便挪不开视线了。

倒是聂秋毫无察觉地换了衣服,去唤店小二烧上了热水。

他回来之后,不知道从何处又取出了一枚令牌,通体是朱红色的,在摇曳的烛光下闪烁着冷冽刺骨的光芒,显出上面的一个镀金的淞字。

聂秋将令牌递给方岐生,然后顺势坐在了床沿处。

淞,是当今圣上的表字。他说道,这令牌是戚潜渊给我的,算是个免死令牌,至少能确保在皇城内通行无阻他打算谋权篡位,然后将刺杀圣上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大致跟方岐生讲了讲,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聂秋问:你是怎么想的?

很奇怪。方岐生摩挲着手中冰冷的令牌,说道,无论不杀你的理由有多少,都比不上杀你要来得痛快方便、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我不知道戚潜渊为什么会选择放过你。

他都安排好了一切。

典丹不止在医术方面有所造诣,他易容的手段也很高超;周儒忙里忙外,就连安丕才也亲手书了一封信寄给镇峨王,这才与贾家、张家都谈妥了,别的不说,至少有了镇峨这个地方作为后路;近些日子四门门主都前往魔教总舵,即使朝廷想要下手,算着这山水重重的千里距离,也得仔细斟酌一番要不要出兵更何况聂秋是自愿离开,或许会与朝廷闹得不愉快,但是出兵攻打这件事正常情况下应该也不会发生。

至于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聂秋弄到魔教去,方岐生觉得这个答案很好回答。

其余零零散散的原因已经说的够清楚了,而最重要的是:聂秋知晓常锦煜失踪的事情,并且有一回还亲眼看见了常锦煜所困的地方,光凭这一点,不说是他,如果黄盛知道了,肯定反应会比他还要激动。

结果处心积虑地盘算了这么长的时间,聂秋告诉他,朝廷不但不追究,还会放他走。

真是每一处都透露着一股奇怪,但是深究下去又说不出个名堂来。

就像迷信迂腐的老人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一样,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方岐生是不信这些东西的,比起所谓天意,他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指引着这一切。

少了一个聂家,戚潜渊还可以和贾家、杜家、何家、曾家这四个商贾世家合作,他的选择多得是,不希望和聂家的关系变糟与被人知晓自己夺权篡位,孰轻孰重,你应该也能拎得清,更何况是戚潜渊。方岐生将令牌递还给聂秋,至于孟求泽口中所说的,你与萧雪扬的这层关系,我觉得也不是重点,毕竟你不是直接和萧无垠有什么交情,若是戚潜渊真要杀你,难道你能保证萧无垠会因为一时冲动替你报仇吗?其余的理由就更不必说了,都是些遮遮掩掩,浮在表面上的借口,当不得真的。

如果不是孟求泽在骗你,那就是戚潜渊还有别的顾虑,要么就是他们身后还有人在暗中操控着棋盘中的局势,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帮你

方岐生摇了摇头,委实不明白这背后藏了什么秘密,但是总体而言,这算是件好事儿,虽说让聂秋背了黑锅,但好歹没有得罪即将称帝的戚潜渊,甚至还卖了个人情。

所以,暂时就顺着这棋局走下去吧。

将令牌递过去的时候,方岐生感觉他触到了聂秋的手指,有点烫,烫得灼人了。

下意识地缩回手,令牌就从缝隙间掉了下去,陷进柔软的被褥,发出温吞的响声。

一如他摇摇欲坠、难以自持的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聂不喜欢男人秋

方不吃窝边草岐生

第101章 、倾诉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令牌落了下来, 跌进柔软温暖的被褥。

聂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笑了两声,指腹轻轻蹭了蹭方岐生的掌心, 感觉到他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茧,是用剑柄磨出来的,你怎么了?是太困了吗?

方岐生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 低低地咳嗽,以此掩盖住内心的焦躁,兴许是吧。

既然困了就早些睡下吧。

收起朱红色的令牌, 正好店小二送了热腾腾的水上来, 聂秋就去洗浴了。

徒留方岐生一个人仰面躺在床上发呆。

片刻后, 他拿过放在旁边的信筏,这是之前玄武门带来的,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大致讲了讲魔教总舵的情况, 又讲了讲季望鹤是如何大发雷霆的方岐生从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往下看,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却始终没把后面的话读进去,满脑子都是别的东西。

就在同一个房间内, 屏风的另一头传来细微的水声, 又轻又柔,但却难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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