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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他们就分道扬镳,从此天涯不相逢,那也太幼稚了。
聂秋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考虑了多久,方岐生就考虑了多久。
他不等方岐生说出那件事情是什么,先开了口,声音很柔,却又固执得不容规劝。
我知道,生生,我不会的。
方岐生沉默片刻,叹着气按了按额头,似是无奈,先前严肃的神色也跟着褪了去,松开眉头,明显释然了许多,说道:我是想说,无论你师父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希望这会影响到你对我的看法既然你早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还要等着我来跟你开这个口吗?
聂秋摇摇头,伸手去拉他,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轻易改变,甚至是被摧毁,功亏一篑吗?都已经不是几岁的孩童了,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上这个当。
依照你的说法,上当的人就像小孩一样幼稚吗?
聂秋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如果我说,我有那么一段时间真被绕进了死胡同,你会觉得我很幼稚吗?
聂秋面不改色地,将先前的说法全盘推翻,改口说道:不会。你之前就认识张双璧,而且安丕才也参与其中,一时间没想通也是正常的。更何况,我年纪比你大些,即使你没想明白,还有我在,我可以耐心地和你解释,也不会心急,所以,不会有大碍的。
方岐生被逗笑了,握着聂秋的手站了起来,说道:我说笑的,我没有被绕进死胡同,也没上过当,只是有些顾虑你的看法,所以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来替我找借口。
聂秋嘴唇动了动,正要说点什么,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音。
魔教教主倒是神色如常,用指腹轻轻按了按他的眼角,说了句没必要露出这么警惕的眼神,随即,若有所思地在牢房内踱了几步,指节在墙壁上敲敲打打,最终停在了一处声音与其他地方略显不同的石壁旁,给聂秋使了一个眼色。
锁链搅动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又响又刺耳,盖过了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方岐生问:玄武?
透过薄薄的墙壁,另一端果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冷静,带着半分歉疚。
抱歉,属下来迟了。
方岐生并不在意玄武为什么来得这么迟,只是说道:无碍。外面的局势如何了?
镇峨王将安门主,还有府内的三位少爷小姐唤去了书房,应该是在盘问他们是否知道些什么书房周围的机关很多,所以我没有贸然靠近,只是粗略地听了个大概。玄武将自己所打探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安门主说,他确实早就知晓;张漆说,他全然不知;张妁说,她不过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张蕊说,她知道,并且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无须顾虑别的,只需要说出内心的想法就可以。方岐生深吸一口气,鼻腔中发出一声不甚清晰的音节,压低了音量,问道,你是如何看待安丕才的?
玄武思索良久,给出了答案:他有事情瞒着教主,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但是,至少我认为安门主对教主和右护法全无恶意我相信您也是这么想的。
全无恶意吗?方岐生无声地重复了一遍,眼神晦涩,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确实是毫无保留地信任安丕才。
只是,世事易变,人心难测,安丕才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安丕才根本不明白,他宁愿被真相所伤害,也不愿意受困于谎言的幻梦中。
方岐生心想,他只希望自己的这个师叔能够不辜负他坦荡托付的信任。
第151章 、实情
张双璧将张家三兄妹和安丕才叫到书房中, 整整盘问了一天一夜。
张漆离开的时候睡眼朦胧,又倦又乏,不住地掩唇打呵欠, 他体虚畏寒,此时竟成为了优势,张双璧担忧他身子吃不消, 就没有太过难为他,见时辰已晚便先放他离开了。
碧桃候在门外,低眉顺眼, 乖巧端庄, 一袭淡粉薄纱, 在寒风中愈显单薄。
镇峨王第一个放走的竟然将最有可能知道一切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见碧桃抬起眼睛,张漆有意停顿了片刻,问道:你是这么想的吧?
还望大少爷不要给别人强安上奇奇怪怪的念头。侍女表情未变, 对答如流。
张漆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扫视一圈,竹林松柏幽深安静, 藏在暗处的侍卫并没有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瞧着他这个没什么秘密可言的大少爷,于是, 他朝碧桃勾了勾手指, 示意她过来。
玄武怀疑他又在打些歪主意,心中警惕, 却还是乖乖走了过去。
张大少爷修长白皙的手指从鹤裘上抚过,将红绳编成的结解开, 轻薄温暖的鹤裘便松垮垮从他肩膀上滑落下来,然后他拍了拍上面几乎没有的灰尘,递给了面前的人。
鹤裘洁白柔软, 袍角处沾染了零星的黑,如同无意晕染开来的深黑墨迹。
父亲估计要等到半夜才肯放他们几个走,你先穿上。张漆见玄武没有要接过的意思,又抬了抬手,弧度优美的尾羽在半空中轻轻地摇晃,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说道,如果你想要我亲手给你披上,那你就得弯下身子来,我腿脚不便,可没办法够着你的肩膀。
我自幼习武,不似你那般畏寒。玄武婉拒道,露寒霜重,你这么回去会着凉。
那更好,我往后的几日就不必被这么翻来覆去地盘问了。
见着张漆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玄武迟疑片刻,终于没忍住,开口解释道:张公子怕是被我这副皮相所惑,误会了。我实际上并不是女子,所以你没必要如此对我嘘寒问暖。
张漆却突然起了另一个话题: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父亲口中的五诀联璧到底是什么?
玄武果然被他这话吸引去了注意。
全门上下追查了几天都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他都耻于去和方岐生复命。
无论是哪一条线索,涉及的是哪一方的人,追查到最后都是死路。
知道真相的人,要么已经过世,要么离奇失踪,要么就隐居山林,寻不到踪迹。
若不是张双璧亲口说出,而且聂护法也确确实实听说过,他甚至以为这不过是个幌子。
张漆察觉到碧桃的眼神有所变化,丝毫没有意外,手指轻轻按住她肩头,将她的身子压低,边将手中的鹤裘披在她的身上,边说道:你若是没查出任何线索,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谁能想得到,两个魔教的人,两个正道的人,还有一个朝廷中人,会结伴而行呢?
魔教,正道,朝廷。
玄武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即使温暖柔软的鹤裘就这么盖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没有过多在意,那一瞬间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速度极快,却还是被玄武准确地捕捉到了。
他张了张口,忍不住想出言确认,却又觉得张漆言已至此,或许不会再回答了。
而且,他仍旧不明白张漆有意无意的示好,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张漆又是如何知晓连张妁都不清楚的事情?
张漆适时地打断了玄武的思路,歪着头,低垂的睫毛遮掩住眼中暗涌的情绪,又纯良又无辜地问道:说实在的你真的不可以考虑考虑我吗?
不考虑。
方岐生就那么值得你效忠?
玄武觉得张漆的问题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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