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望夫愁(1 / 1)
刘进和柳宗元动身西去,依公子法子运玻璃器材一起,帮柳文龙装葡萄保鲜货卖,也好宣传玻璃类产品。二人走后,公子渐感精神恍惚,又是入夜。他倚榻望窗,风高夜明,今晚群星闪烁,好不耀眼。那妹妹梁雪,如今身怀六甲,已与早前和公子分房而睡,就住隔壁。母亲李柔也前来照应,一家其乐融融。
公子轻叹一口气,蓦然,流星飞过,更令他心头萦绕不已。剪不断,理还乱,是哪番滋味上心头,他始终觉得,昨晚那个不是梦,孩子的啼哭,银川的憔悴,都是那么的真实,可是为甚么,当他一睁眼,所有的东西也都跟着不见了。
席榻枕丝,卧看群星。蓦然,北极星异放光彩,仿佛要渗入人的灵魂一般,不觉恍惚欲睡。忽于繁烟黑絮之中,氤氲离地,落于一庭院,屋宇甚广,间间连恒,茶花铺满路。公子虎躯一震,心叫:“这不是曼陀山庄么?我怎么在此?”
时值上弦,幸星光暗淡,走廊灯笼少映,当可辨清路途。迷糊中,步履缓慢,自走一间厢房前,那窗半开半合,内有油灯微光,更衬人影。忽听那人一声长叹:“唉,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山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可惜奈何堪何去,堪何去?”说得甚为凄切,令人闻之心如刀绞。
公子一听,这声音格外耳熟,当下透过窗光内瞧,顿吃一惊:“那不是银川么?”她素颜憔悴,鬓堆发乱,一身睡装,倚镜台而坐。公子心一颤,听她又念:“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念罢,眶中几滴清泪,滚滚而下。
外间公子浑身一震,心跳加速:“她在想我,念我……我却迟迟不来,我……”听她又叹:“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萧郎呀,怎么才一见面,你却又走了呢?你我夫妻一年,难道在你心中,当真没我的位置?”
公子步履踉跄,急往后幌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不小心踩着一颗石子,弄出声响。屋内的银川轻喝一声:“是谁,谁在外面?”公子正要现身相见,却听一旁跳出一只野猫来,嘴里满口“喵喵”之声直叫。
银川放下心,好笑:“原来是一只猫!”公子步子又止,不敢进去,听她又吟:“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唉,连猫也知归家路,萧郎你为何却……”
公子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应道:“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银川大惊:“是谁?”公子坠泪:“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怎敢笑春风。”
银川听了,心中一颤,缓缓抬头,却见公子站在窗口,慢慢走近。她不敢相信,这个夜也思,日也念的男人,居然在灯火阑珊处,兴奋奔至窗前。公子怜意大起:“小心点!”银川抓住他的手,又滚泪道:“你总算回来了。”
公子也回握着她,点点头,颊上的泪又悄然滑下。银川吸吸鼻头:“我去开门,你进来!”公子叫:“哎……”也不等公子说完,银川就急急跑去开门了,公子心叹:“这个傻女人,我从窗户钻进去不就行了么,何必麻烦?也罢,做回君子也需要勇气!”拽步从门口即入。
一入内,但觉熏香盈屋,离榻不远之处的小摇篮里,婴儿甜入梦乡。公子俯下身去,仰回头问:“他便是我儿子?”银川含泪默默点头,公子又转回来,瞧着小家伙,脸蛋皱皱,和昨夜一般,伸手轻轻触了触,生怕惊醒了他,又缩回手来。
银川挨近他,小声道:“这次回来预备待多久?”公子回头:“我……”银川伸手捂紧他的嘴巴:“你先别说,听我说!”缓了口气,又道:“昨夜你匆匆而来,却又匆匆而去……”
公子皱眉寻思:“昨夜?她也看见我了?这么说,那不是梦,可……”银川:“你能多留几天吗?”公子道:“我……”银川叹息:“若是不行,那就别勉强了。”公子心急:“我……”不是他不肯,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何来此也是稀里糊涂的。
不愿她伤心,便道:“我试试!”银川生奇:“啊!”他这话说得好生古怪,公子拍拍她肩头,说道:“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夜里风大,你刚生完孩子,别受了风寒。”银川不舍:“你这便要走吗?”公子:“我不知道!”随之又笑:“好,我陪你!”扶她过去。
银川躺在床,奇怪道:“你不一起么?”公子颇显尴尬,不知如何说,就扯谎道:“你先睡,我去陪陪孩子!”银川颌首:“哦,那好吧!”又叫,“萧郎,你若困了,就过来。”公子背着身,不回头:“我知道!”速速离开,走向孩子。
公子半蹲下身子,左手搭在摇篮边框,右手轻轻触摸小孩的脸蛋,心说:“儿子,是爹对不起你,让你们娘儿俩在这受苦了。”正愁间,听银川声音又来:“萧郎,你说该给孩子取个甚么名儿好?你昨天才说一半……”公子一怔:“她还没睡?”当下微笑道:“名字我想好了,小名叫蓬儿,大名就叫段飞蓬吧!”
银川嘀咕:“飞蓬,段飞蓬……”公子劝道:“天真的很晚了,你睡吧!”银川“哦”的一声:“好!”就不再吵他,公子心乱如麻:“我到底该不该把妹妹之事说与她听,还有就是西夏国向宋称臣这事。就算我不说,她迟早也会知道。”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心又怜着孩子,深深慈笑着看小家伙,目光偶尔一瞥窗外,但见满天星斗,还是那颗北极星最亮。“北极星?”忽然一束光线钻入眼球,直入体内,仿佛要把灵魂抽出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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