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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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牧愣了愣,继续往他的卧房里走。

果然,卧房的床上正放着他的尸首,他衣衫整齐,连头发都一丝不乱地披散在脑后,跟百年后江牧看到的就只有唯一的一点不一样,就是他身下躺的还是床,不是他师姐的那坨千年玄冰。

房间里面不算上江牧,有两个人闻斜和顾吹雪。

他们两个身上都着了一身素白,顾吹雪站在床边,眼含担忧地看着闻斜,像是想劝他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明明是这个修为的人了,体型是不会轻易变化的,可她却好像真正消瘦了好多,眼睛通红像是才哭过,连脸色都透着苍白。

跟她一比,坐在床边的闻斜表情就正常了很多。

江牧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下一瞬,他就打脸了。

这小子正常个屁!

只见他眉眼平静地一手握着江牧的手,一手时不时地挑一挑长明灯的灯芯,那样子,就像是完全不觉得他旁边躺的是具尸体一样!

江牧:!

这小变态!

顾吹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小斜,你宗主师伯和小师伯都在前山招待客人,你

她不说了。

江牧知道她为什么不说了。

那小兔崽子眼睛都没抬一下,完全不像是把他的花话听进去的样子。

他心里不太好受,顾吹雪也是,眼睛里慢慢地又蓄起了泪,她哽咽着,强迫着自己继续说:小斜,你在这儿也已经坐了三天了,听话,先去休息一下,你师尊他已经

师伯,像是不想听到她后面的话,闻斜凉凉地打断了她:别说了,会把师尊吵醒的。

顾吹雪募的破防,哭出了声,捂着嘴跑了出去。

房间里的闻斜深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茫然,却又在下一瞬恢复了平静。

他像是真的害怕会把睡着了的师尊吵到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师尊已经冰凉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半息之后,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口,耳朵红了点,缓缓地俯下身,嘴唇在江牧的额头上碰了碰。

他像是一个得到了满足的小孩儿,做完了坏事之后又飞快地直起了身体,若无其事地又挑了挑长明灯的灯芯,唇角却微微向上翘了翘。

江牧看得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揍了一拳,又闷又疼。

闻斜从小就没了双亲,一直把他当成唯一的亲人,更何况他还暗自爱慕了他许久。

突然有一天他就没了,他该有多痛苦,有多疼。

画面再一转,这次还是在他的卧室里,不过这次人多了很多,看样子应该是要给他下葬了。

闻斜执着扶尘剑站在他的尸首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堆人,点苍剑嗡嗡嗡嗡地响着,浮在半空中,好像是不让任何人碰他的尸体。

南符子也是一脸的疲倦,却还为难地劝他:小斜,我知道你跟着你师尊长大,你舍不得他,但是现在头七已过,你师尊也应该下葬了。

21.白夜不知琉璃火(12)

闻斜不为所动。

顾吹雪咬了咬下唇,也跟着轻声说:小斜,阿牧他已经走了,你就是再无法接受,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要是他还在

她说着说着哽咽了:你师尊多疼你啊,要是他还在,他也会心疼的。

闻斜的眸光淡淡地从她身上划过,像是看了她一眼,又像是随便一瞥。

顾吹雪说不下去了,她微微别过了脸,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在场的不少人被她的情绪感染,跟着红了眼眶,只有闻斜像是完全把自己同这个空间隔开了,缄默地、眸色平淡地看着他们,宛如一个守着宝贝的傀儡。

沈霜白轻轻咳了一声,他的脸上也满是疲惫,开口的时候嗓子都是沙哑的:小师弟他躺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小斜,你总要让他入土为安的。

闻斜还是没有动。

江牧看着心里难受,别开了眼,看见他宗主师兄带了点儿无奈不动声色地黑了顾吹雪一个眼神。

顾吹雪懂了他的意思,微微上前了一步继续跟闻斜讲道理,另一边南符子扬了扬手,示意沈霜白强行把他的尸体带出来。

江牧把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了一声。

果然,这边不管顾吹雪说了什么都不为所动的闻斜,一发现沈霜白想碰他的师尊,眼眶募的就红了。

别碰他!!

他飞快地扑了过去,把他的师尊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眼含警惕地看着屋子里的所有人,像一只面对困境,手无寸铁的狼崽子,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喝退所有想抢走他师尊的敌人。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

江牧不知道在场的那些人看着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看着看着,眼眶便一阵酸涩。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小狼崽子,从小到大,在他身边他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这个时候,他守着护着他早已经冰凉的尸体,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

旁边的客人们看不下去了,帮着劝了一句:闻少侠,江仙尊辛劳了一生,这时候他人都已经去了,想必走的时候也是安心

闻斜凶狠地盯着他,咬着牙呵斥:闭嘴!

他的眼睛红得快要滴血,缓缓地转头看向了床上的江牧,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倒是安心了。

屋子里寂静一片。

师尊,你倒是安心了。他恍惚着重复。

顾吹雪看得难受极了,下意识地想开口安慰他,却在垂眸的一瞬间顿住了。

她看到了闻斜眼角的泪。

这是她小师弟走后,闻斜第一次哭。

闻斜没感觉到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又扬了扬唇,近乎咬牙切齿地缓声说:你成全了你的大义,你当然安心了。

可是师尊,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语气里带了点儿无力的茫然:我怎么办啊?

屋子里的窗户半开着,一丝桃花香和着微风吹了进来。

南符子默了默,低声道:小斜,他总要入土为安的。

入土为安?身形消瘦的少年低低地笑着,没有抬眸。

他的声音轻得近乎呢喃:师尊,我凭什么让你入土为安啊?

他的声音猛地上扬:你倒是死了,什么都不管,走得干干净净,他苍白的唇角裂开了一个笑,眼睛却执拗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我凭什么让你入土为安?!!

闻斜,闻斜

江牧的心脏像是有只手伸了进去搅弄,疼得他几乎站不住,只能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缓缓地蹲下了身。

这是他的小徒弟。

他宠了将近三百年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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