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思 第12节(1 / 2)
星河散了头发,只穿中衣,披了一件旧袍子,将那袄子铺在桌上,又纳了一阵,听着外头的风呼呼作响,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从小罗浮山回来路上遇劫,到朱家的姑娘被害,以及今日又死了一人,星河心头惶惶,说不清是怎样,好像为什么在担着心。
正把袍子卷起来要去睡,外间窗户上突然轻轻地响了两下,仿佛是给人敲过似的。
星河吓了一跳,刚要去叫醒平儿,却听一个声音低低唤道:“姐姐。是我。”
星河说不清是喜悦还是震惊,急忙跑到外间把那窗户打开,果然见到外头的雪中,是小道士李绝,肩头跟头顶上又是白雪皑皑:“你怎么……”
星河张口,又放低了声音:“这会儿是怎么回事?”
“姐姐,我能进去么?”小道士搓搓手,忐忑地问。
星河回头看了眼,平儿一旦睡沉就很难唤醒,而西屋里的老人也都睡着了:“你稍等,我给你开门。”
“不用。姐姐答应就好。”小道士说着上前,手轻轻地一摁窗台,整个人身形翻起,竟如一只鹤似的跃了进来,落地无声。
星河对于武学之类可谓一窍不通,见小道士如此,只觉着他跳的真是利落好看,丝毫不晓得这是高明的轻身功夫。
但也因此提醒了她:“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今晚上冯老爷子很仔细地把门闩好了,老爷子一整天都忧心忡忡的,而且也没有喝酒,星河猜是为了城内连续死人的事儿。
小道士道:“我是爬墙进来的,姐姐不怪我吧。”
星河看他打量自己,忙把外袄掩了掩,意识到放他进来实在鲁莽:“你白天怎么不来,晚上……这像什么?”
“我白天也想来的,只是之前在韦家不小心摔了一跤,跌了手。”小道士抚了抚左肩:“师兄们不许我动,所以耽误了。”
星河忙问:“怎么就跌跤了?要紧吗?给我看看……”
李绝却笑了笑:“不打紧的,我……本来想来看看就走,瞧见姐姐屋里还有灯,便想来给你说一声,免得你担心。”
星河怔住。
“对了,”窸窸窣窣,李绝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师兄因我伤着,特给我留了一只鸡,姐姐爱不爱吃?”
星河红了脸:“你不是不吃荤么?”
“我不吃,不过其他师兄们不怎么忌,我就给姐姐留着了。你摸摸,还热呢。”他讨好似的把那只烧鸡碰到了星河跟前,一双凤眼殷切地盯着她。
“你……先放下吧,”星河并不碰,心却噗通噗通地乱跳,被他的目光盯着,头皮一阵阵地发紧,她转开脸不敢看他:“那你吃过东西了么,饿不饿?”
她只穿着中衣单裙,散发披衣,微微羞涩,像是没梳妆的月光娘娘。
李绝习惯了孤寒冷飒,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穿了星河给的那夹袄的缘故,道袍底下那袄子熨帖而暖馨地贴着身,暗沁的香气让他心神不宁,难以消受。
第11章 两小无嫌猜
星河把外袍穿了,叫李绝稍等。自己轻轻地开门去了厨下。
锅里熥的馒头都已经凉了,没有个半夜三更再生火的道理,也势必会惊动老人家。于是只摸了一个馒头,又把那一叠香油拌的蒸菜根端了。
蹑手蹑脚回到房中,李绝正站在门口等着,见状忙把那一碟菜跟馒头接了过去,星河转身掩了门,有些歉意地:“吃凉的不好,你过来。”
她到了里间看了眼,平儿果然睡得无知无觉,这才招手叫李绝进来:“别出声。这里有炭盆,把馒头烤一烤吃热的才不凉了肠胃。”
李绝顺从地跟着她走到桌边,一眼看到桌上叠着的他的那匹布:“姐姐已经开始做了?”
星河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低笑道:“才弄了个样子,早着呢。”
从旁边拉了一张小矮凳子给李绝坐了,自己蹲下,拿了铁筷子放在炭盆里,炭火把火筷子烧的差不多了,才拿了馒头串在上头,便给他烤那馒头。
李绝本来不在意这些,正打算冷着吃,忽然看星河这么有条不紊地做着,便不出声,只是看着她一举一动。
见她蹲在旁边,长发自肩头散落,半遮着精致的脸,一双宝石似的眼睛专注地盯着炭炉,长睫停的弧度绝妙。
嫩白的手擎着那火筷子,时不时地转动些,让馒头烤的均匀。
室内慢慢地散出焦香的气味,还有一种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香气,美味美色,裹挟纠缠,让小道士挪不开眼,喉头动了又动,腹中的饥饿升腾,但又不能算是真的肚饿。
星河烤了一阵,看着淡然,心里却很过意不去。
小道士帮了大忙,还带了一只烧鸡来,可招待他的只有冷馒头跟咸菜,她怕小道士会嫌鄙薄,也怕他会耻笑她的寒酸,所以刻意地不去看他,只盯着炭上的馒头。
可过了会儿,听不到身边人说话,星河忐忑地转头,正对上李绝凝视她的眼神。
星河靠炭炉太近,脸色不知是被火烤还是自然的,有些果子给太阳照过后的晕红:“你看什么……”
说不出是什么情愫,这句明明是带着不安的问话,说出口,却仿佛有些娇嗔。
李绝咽了口唾液,把手往炭火上罩了罩,修长的手指叉开又合上:“劳烦姐姐替我烤饽饽吃,我过意不去呢。”
炉火映着他清俊的脸,那双凤眸也看着格外温柔。
星河见他并非嫌弃,这才微微扬首嫣然一笑:“这算什么,就是没好的给你吃。”
她不笑已然是风情万种,此时星眸闪动,透着真心的愉悦,嘴角上扬,小小地得意似的,是一种不设防的可喜天真。
李绝望着这世间难得的娇容,神色,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古怪可怕的念头:她是不是在高佑堂面前,也曾这么笑?
这个念头无端而起,却让他很不舒服。
馒头烤好了,皮儿酥脆焦黄,里头却酥软雪白。
李绝并不是没吃过这个,但却是头一回吃到这么好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