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1 / 2)
我拔出聆风之时,适才知晓原是聆风与他的息雨诞生于同一块同源命石。我本以为他只是为了息雨而来,可许久之后,我才知道他一直在我身后,替我解决一路上的麻烦。
聆风跟在我身边一百三十年了。它随着我成长,陪着我一同踏上这无上仙门掌门首徒的位置。
我以为它会与我一同登上掌门之位,成为门中弟子眼中神剑的。可却未曾想到,它为我生了剑灵,却又在一瞬间为我而逝去。
萧云谏佝偻下了肩膀,抹了一下眼睛。
炎重羽语塞,却是拍拍他的肩膀:等我们解决了满芳楼,我便陪你去寻个匠人。
萧云谏摇摇头:聆风回不去了。
他的脸贴在了聆风之上,最后一次感受聆风的温度。
它生了剑灵,便是有了生命,陪我将他葬了吧。
聆风终是被掩埋在了坪洲府的郊外,矮矮的坟头写尽了酸楚。
炎重羽伸手扶起萧云谏,问道:那你呢?
萧云谏没作声,他便又问:你的脸,怎么办?
萧云谏轻碰了下额前碎发,道:这般也好,我从前也太过重视容貌了些。待明日天亮,我们回无上仙门吧,去寻恢复灵力的法子。
炎重羽有些惊喜:你放下了?
萧云谏看了他一眼,却是兀自摇了摇头:没有。
他望着远处的灯火辉煌,凌祉就在那万家灯火之中,他道:
你说我犯贱也好,有疾也罢。如今得了这一道疤痕,我却是又想明白了些许事。我不过是还他从前的情罢了,从前他在我的冷漠下,受了比我更多的苦。
即便那本质不是为了我,但终归也是因为我,他才真真切切地受到了那些伤害,身上的、心理的我也算是,不欠他了。
炎重羽一摸鼻子:你这还不是放下了。
萧云谏勉强笑笑,他哪里又能真的放下。
他倏地感觉自己心中像是被什么充满了一样,就连跳动都比从前有力了许多。
他捂着胸口,刚有几分探究之意。
却被炎重羽陡然捂住嘴,拖到了一旁的树后。
炎重羽在他耳畔说道:有人来了
随着脚步声,还传来了嘻嘻索索地响动,就似是有什么物体在地上爬行一般。
萧云谏和炎重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是蛇。
满芳楼的人追来了!
可他们又是怎么知晓自己位置的?
快走!萧云谏当机立断,他们人多,我又没有灵力,根本不敌。
可他们察觉得已然太慢,蛇行已到了他们面前。
蛇头化作鸨母模样,下半身却已经保持着蛇尾。
恐怖如斯。
她吐着猩红的信子,阴阳怪气地道:想要去哪?就是又去了哪里,我们也都会寻到你的。
萧云谏被骇得退后一步,脊背抵在了树木之上。
已是无路可逃。
炎重羽立马掐了火诀,一把火烧到了鸨母头上。
鸨母被火撩得嗷嗷直叫,可她身后更多的蛇又缠了上来。
将他们的逃路围的水泄不通。
萧云谏此时只恨自己没有半点灵力,靠着炎重羽苦苦支撑。
炎重羽好容易烧出了一条通道,脸色煞白,扯着萧云谏便一同准备逃命去。
但他的双脚已被蛇缠住,动也动不得。
眼瞅着蛇已经沿着他的双腿盘旋而上,他使劲儿将萧云谏推了出去。
他靠着最后的气力,掐了法诀,召唤出一只大鸟。
大鸟将萧云谏直直地叼了起来,甩在自己的背上。
他只得喊出一声,便被蛇群吞没:走!去找护得住你的人,不用管我!
萧云谏看着炎重羽,呛出一口鲜血来。
难不成真的要让炎重羽这个不过认识几日的朋友。
替自己去死吗?!
第18章 面具
可萧云谏已没了选择。
如果他此时再不离开,炎重羽的牺牲便是真真的无用了!
他一咬牙,咽下口中腥甜。
强忍着因为伤口、悲怆而造成的晕眩,抱紧了大鸟。
大鸟带他飞到安全之处时,他已然又没了知觉。
他被搁在树下昏迷着,许久才惊醒过来。
他的眼神骤然清明,赶忙审视自己的处境。
大鸟已经不在,炎重羽更是没有在身侧。
他身边余下的,只有炎重羽方才让自己帮忙拿着的包裹。
他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压下心中恼恨。
便是对自己有分外的怨气,也不能在此时泄了出来。
他细细琢磨满芳楼是怎得寻到自己的。
却陡然想起,聆风一直是他们引诱自己上钩的诱饵。
即便是已被凌祉拿走,他们也在赌自己会否再去寻觅一番。
他们赌赢了,而自己却输了个彻底。
只一回想起方才炎重羽被蛇包围着的画面
他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蠢钝。
被人下了追踪香亦不可知。
萧云谏紧咬着自己手腕上的肉,才让自己时刻保持着清醒。
他展开炎重羽让他拎着的包裹,里面尽是些做人/皮面具的物件儿。
他倏地想起,方才炎重羽对他说:去寻护得住自己之人。
便只有凌祉。
只有无上仙门。
就算他再贱,他也不能再以这幅面容去见凌祉。
人/皮面具成了他最后的退路。
他如今回不去无上仙门,能求得便只有凌祉一人。
即便他再不愿,他也不能舍了炎重羽这一条命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旁边便是一条小河。
春日料峭,河水更是刺骨的寒冷。
但萧云谏没有犹豫,脱掉全身衣物便跳了进去。
而今只有在这寒水里泡上半个时辰,他才能彻底地祛除身上追踪香的味道。
极寒的水将他浑身的体温剥去。
叫他从头到脚,连心都凉了个透彻。
可也是这般酷寒,叫他目光中清明愈甚。
甚至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乌云掩月,偶然间有几只乌鸦飞过,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萧云谏从水中站起身来。
他的一身皮肤因为凉水而诡异得发白,脸色更是因着一晚上的失血、围剿,生生不像是个活人般。
他拿起炎重羽包裹中最朴素的一件粗麻布衣换上,而又伸手摘下了裹着伤口的布条。
伤口已经不再出血,可仍是鲜红一片,骇人得要命。
人/皮面具会黏在伤口上面,随着他的动作细微地摩擦着伤口。
也许伤口会溃烂、脓肿。
也许未来根本好不了,他也会因此而亡故。
但如今这般田地,他又能作何旁的选择呢?
他阖上双眸,将人/皮面具贴了上去。
即便口中抑制不住疼痛的嘶嘶声,眉头也因此皱起。
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一丝停顿。
萧云谏对着河水,就着月色瞧了一眼
附上去的人/皮面具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模样。
白面细眼,是搁在何处,都泯与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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