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金屋 第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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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目光复杂地转开,从袖口抽出一条雪白的帕子,“你受伤了。”

陆浔掀了掀眼,没接那条帕子,反而看着她,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语气,“陆晋暗中买了我的命,杀我,可得千金。”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嫂嫂若是不信,便回去问他。”

陆浔唇色发白,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好像下一刻真的会死去。

他没骗她,武功还未到最后一重,第九重的武功也是他最弱的时候,随便一个小喽啰都能杀了他。

手臂不觉间触到温软,陆浔身子僵住,蓦地睁眼看她,其中杀机很快被遮掩下去,“嫂嫂做什么。”

沈沅自小身子弱,鲜少外出,她的感觉却很准,她看得出陆浔说的并非假话。

沈沅抽出帕子,沾了沾温水,把他宽大的袖子卷到小臂上,露出里面渗血的疤痕。

“你伤的厉害,到满会楼我叫人去给你寻些伤药,擦在伤口上会好得快。”沈沅垂下眼,耐心地给他擦拭上面的血渍,白皙圆润的指尖也沾了不少泛腥的血。

陆浔抽回手,把袖子拂了下去,“不劳烦嫂嫂,甩开那些人我自会走。”

“为什么不离开长安?”沈沅问他,“陆晋要杀你,何不离他远远的?”

为什么呢?从前陆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只有那些懵懂的记忆,可他现在都想起来了。

“还有要办的事没办完,必须要留下。”陆浔眼似是不经意看向沈沅手中被血迹染脏的帕子,又慢慢移开。

帕子脏了,像她这样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应该就会扔了吧。

沈沅想问他有什么事要办,又想起来这些都与自己无关,于陆浔的相识是因为她一时心软,可他现在站到与陆家对立的一面。

“嫂嫂是在想要怎么杀我?毕竟你家中的丈夫可是想了好久要我这条命。”陆浔说得满不在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沈沅胆战心惊。

她自知没本事化解他和陆家的恩怨,而且过不了多久,她也要离开陆家,这些事就都与她无关了,陆家的事她不想管,但陆允是她在陆家最为疼爱的一个孩子,前不久下学的时候还来找她,说想见七哥哥。

沈沅悄悄打量他的脸色,但他确实掩盖得很好,除了淡然冷漠,什么都看不出来。

“允儿想见你一面。”所问非答的一句。

陆浔袖中的手微紧,很快又松开,“嫂嫂只需告诉他,七哥已经死了。”

寒风突然吹进来,陆浔猛地咳出声,不久前中了毒,尚没寻到解药,毒就已深入五脏六腑。他迅速背过身,右手攥拳抵着下颌,一声一声地猛咳起来。

身形从开始轻颤到后来愈加厉害,单薄孤寂,消瘦清冷。沈沅帕子搅在一起,担心地看着他,陆浔极力想忍住,却奈何体内的毒突然变得更加厉害。猛地,他口中呕出了一滩黑血,沾染了干净华美的马车壁。

陆浔背过身,不想让沈沅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用衣袖仔细擦拭着嘴角的血,却越擦越多。

忽然间,他感受到后背有一股轻柔的力量,在徐徐地安抚,甜腻的橘子糖把他苦涩泛腥的味道驱走,竟一时让陆浔有些沉溺。

她温软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你…要不要紧?”

陆浔苦涩地闭了闭眼,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他已经无数遍在提醒自己,她只是在可怜他。

第10章 如愿

马车已经过了陆浔要离开的地方,沈沅倒了盏温水递到他面前,粉嫩的指甲沾了他身上的血迹,像是红艳的点缀。

陆浔抬手接过杯盏,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柔荑,不似他身上的冰冷,有独属于她的温软。

杯中的水被他一饮而尽。

“你日后打算如何?”沈沅问的声音并不大,因两人离得尚近,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她卷翘如蒲扇的长睫,淡茶色的眸子有轻微的试探在里面。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仇恨对一个人而言是能吞噬一切的猛兽,她在害怕,害怕他活着会对陆家报复。

她毕竟是陆晋的妻子。

陆浔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擦着杯沿,他在想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怎么对待这个小嫂嫂,是该让她随着陆家人落得同样的下场,还是看在她三番四次可怜他的份儿上给她一条出路。

沈沅听不到回应,轻声叫了句,“陆浔?”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叫这两个字,软软糯糯还有少女的稚嫩,却又不失端庄温柔。

陆浔看她一眼,又缓缓转开,“离开长安。”

既然她那么巴望着他走,就如她所愿。虽不是现在离开,但告诉她也无妨。

不知为何,沈沅听着他的话要比方才还凉薄无情,好像是为了让她满意才应付回应。

不过沈沅确实不想让他留在这,不仅仅是因为怕陆晋杀了他,还因陆浔的武功之高,怕他和陆家鱼死网破,这并不是沈沅想看到的结果。

马车到了满会楼,沈沅披上狐裘,下车时回头叮嘱陆浔,“马车会绕到后街,那里少有人经过,届时你再下马进来。”

沈沅说完就下了马车,环素在下面紧张地看着她,开口,“夫人,您有没有事。”

沈沅摇头,“进去吧。”

满会楼掌柜早就熟识沈沅,见是她来,忙叫了跑堂的小厮带着沈沅去了二楼隔间,里面摆了几道热好的饭食,下面还置着一个装了男子衣裳的衣匣。

沈沅坐下饮了杯热茶,等了会儿外面还是没动静,又叫环素出去看看。

长安街尚是热闹,沈沅却只感受到刻骨的凉意,满心期待的婚姻变至现在的地步,她从未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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