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咸鱼 第9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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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了回京的路,军中最快的骑兵也快不过沈淮识。而等沈淮识带着战报和顾扶洲的死讯回到京城,将是半月之后的事了。

勤政殿龙案上有关西北的最新奏报所言之事也是半月之前的事。奏本上言,雍凉城防坚固,敌军坚守不出,西北军久攻不下;而从广阳到雍凉的粮道又被大雪堵死,粮草告急,军心渐乱。

龙案旁的龙椅被挪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太师椅。小松子端着茶走进殿内,见林清羽坐于其上,以手撑额,浓密似羽的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青影。

小松子以为林清羽睡着了,特意把脚步放得很轻。皇上“突发疾病”后一直在寝宫养病,再未来过勤政殿。如今林清羽成了勤政殿的半个主子。他以天子之命,在此处批阅奏本,接见王公大臣,商讨国家大事,不是首辅更胜首辅。

林清羽如此明目张胆,肆意妄为,挟天子令诸侯,称其一声“林贼”都不为过。可一看到满宫的御林军和无处不在的铁骑营,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言官见不到天子,只能去求见太后。太后却道:“哀家年纪大了,垂帘听政常有力不从心之时,林太医能为哀家分忧,这是好事。”

“可林大人始终只是一个太医。一个太医竟能坐朝理政,号令群臣,闻所未闻,实乃我大瑜之耻!”

“你们倒是提醒哀家了。”太后淡道,“依你们看,哀家应当给他一个什么官职才好呢。”

“……”

自崔敛告老还乡后,宰相之位虚席以待。有人说,用不了多久,林清羽就不再是林太医,文武百官要称他一声“林相”了。

事情总要有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从太医到丞相实在夸张,朝廷总归还是要点脸面。最后,太后给了林清羽一个正三品太常寺卿的位置。

小松子将茶盏轻放到桌上时,林清羽便睁开了眼睛。小松子以为是自己吵醒了林清羽,忙跪下认罪:“奴才该死,扰了林大人安眠。”

林清羽道:“与你无关,我向来浅眠。起来罢。”

林清羽连日梦魇,精神难免不济。为了不做噩梦,他已有三夜未眠,只在白日闭目小憩。几日熬下来,林清羽清减了一圈,脸上尖瘦得越发明显。他喝了小松子送来的茶,问:“西北可有消息?”

这已是林清羽一日内问的第三回。小松子摇了摇头,道:“林大人,西北的奏本才到不久,应该没那么快吧。”

林清羽轻声道:“可是,他以前都是两三日就给我写一封的。”

“您不是说西北正在紧要关头么,顾大将军定然是太忙了。”

再忙也不能不回他的家书。

一个太监进来禀告:“林大人,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林清羽淡道:“知道了。”

勤政殿宫变之后,萧玠被他软禁于寝宫。最开始,萧玠一日都没消停后,每日都要见他,见到他之后无非是询问奚容的情况,求他放奚容一条生路。后来,他给萧玠用了一些药,萧玠才安静了一段时日。

平心而论,他待萧玠不薄,非但没要他的命,还好吃好喝地把他供在宫中。除了没有自由,萧玠还是那个不理朝政的天子。

到了皇帝寝宫,林清羽看到萧玠披头散发地站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支笔,似乎是刚写完什么。

林清羽道:“皇上。”

“你来了。”萧玠双眼空洞,“拿去,我的退位诏书。”

两个太监抬上一把椅子,林清羽坐了下来,问:“皇上这是何意。”

萧玠麻木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林清羽整理着衣摆,道:“我若想要此物,何必等到现在。”

“我求求你把它拿走!”萧玠忽然变得歇斯底里,“我根本不想当皇帝,为什么你要硬塞给我?”

如果他没当这个皇帝,他现在肯定还在王府里,和阿容在一起,每日最大的烦恼不过是下一顿要吃什么。如果他没当这个皇帝,他们就不用管西北的事情,更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林清羽把他推到这个位置的,一切都是林清羽的错。

林清羽轻笑一声:“我塞给你的?从始至终,我逼过你么。”

萧玠嘴唇颤抖着:“是你找到我,说……”

林清羽打断:“我找的是奚容,和我共谋大事的也是奚容。敢问皇上,我可曾有过一次和你说过争储之事?”

萧玠一震,怔怔地抬起头来。

“你不是被我推上皇位的,你是被你的阿容推上皇位的。”林清羽残忍道,“你们今日所得,都乃咎由自取。当日,你们二人只要有一人对我说‘不’,这皇位就轮不到你来坐。”

萧玠睁着眼睛,不知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几分:“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你,我和阿容就会好好的。”

林清羽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既然皇上已经决心退位,”他给小松子递去眼神,小松子便上前收起诏书,“那我收下便是。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无论你是不是皇帝,都救不了奚容。”

萧玠眼眶中蓄着眼泪滚落:“你让我见他一面,让我陪着他……”

林清羽冷嗤一声,给出的答案不言而喻。

“你要杀了他,连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吗?”

“不能。”林清羽冷冷道,“我和我夫君尚且天各一方,你们凭什么。”

萧玠自请退位后,被林清羽幽禁于晋阳园,永世不得出。至此,先帝的血脉只剩下淮王萧璃一人。远在封地的几位老王爷频频上奏,说是想到京城给太后请安拜年。其究竟意欲何图,众人心知肚明。

这时,高深莫测的国师又搬出了天象之说:尾宿九星,嫡子居正,可魂归故体,一统江山。

大瑜本就有立嫡一说,不少老臣看重血脉的纯正,听国师的意思是,淮王登基后失魂之症或可痊愈,反对之声小了一半。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反对根本没用。军中是林清羽的人,前朝多是温太后的人,除非皇位上坐着的是自己的儿子,否则温太后废了一个,还能废另一个。

如今的情况,江山还能姓萧,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璃登基那日,林清羽亲手替他戴上冕旒。十七岁的少年乖乖地任他摆布,精致的眉眼挡在玉旒后头。冕旒又沉又重,萧璃一直试图把它取下来,被林清羽阻止:“别动。”

萧璃便听话地放下了手。

“走罢。”

这次的登基大典,林清羽终于不用跪着了。他牵着萧璃的手,从百官身边走过,踏过长阶,一步步走向紫宸殿,一步步走向权力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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