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你连通义郡王韩公都不知道?”那校尉眼中露出诧异之色,见我还是茫然摇头,他再次提醒我说,“就是当年在黄天荡大破金国四太子金兀术的韩元帅!”
“哦!”我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其实在暗自嘀咕:鬼才知道韩元帅是谁!这年轻的殿下多半是靠着父亲的威名才得虞允文如此器重和众将士如此的尊敬吧?
“彬甫兄不要抬举我了,没的让将士们笑话。”韩彦直淡淡一笑,即便在笑的时候,眼瞳也有如幽潭古井般水波不兴,他有一种宠辱不惊的从容气质,让我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子温来得正好!我正缺一个领兵打仗的善战将领,你突然从天而降,岂不是天助我也!”虞允文十分兴奋和欣喜,对韩彦直的推崇竟超过了我这个高人。韩彦直倒也不客气,只笑道:“其实我来也不完全是巧合,当我在建康府听说彬甫兄到江淮军劳军,而江淮军新任主将李显忠将军尚未到任时,便猜到兄定会挑起重担,所以禀明叶大人,自荐到兄阵前做一冲锋陷阵的马前卒。”
虞允文哈哈大笑,“知我者,韩子温也!”
“还不止这些,”韩彦直说着从背上解下包裹,郑重其事地双手递给虞允文说,“母亲知我要来采石前线,托我把这个一定要转交给彬甫兄。”
“这是什么?”虞允文说着解开包裹,包裹内是一卷黄色绸缎,虞允文小心翼翼地展开,却是一面古旧的旗帜,大概因年代久远,旗帜已经有些褪色,但旗帜中央那几个血红的大字,却还如燃烧的火焰一般,夺目耀眼!
“夫战,勇气也!”虞允文轻轻念着那几个字,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眼里渐渐噙满泪花,“这是韩夫人当年在黄天荡擂鼓助韩元帅大败金兵,亲手绣制的那面战旗啊!”
众将士脸上现出悠然神往之色,似乎亲眼看到了那壮烈的一幕,眼中俱闪出激越昂扬之情。虞允文把战旗一挥,举旗大声道:“当年韩元帅以八千勇士,在黄天荡击败金国第一名将完颜宗弼十万大军!韩夫人给咱们送来这面旗帜,正是要咱们效法当年韩元帅,以忠勇之志,创彪炳战功,留千古美名!”
众将士振臂欢呼,群情激昂,已完全扫尽新败的颓丧。虞允文在欢呼声中把旗帜交给身旁一个将领:“把这旗帜挂在军营最高处,让韩元帅在天之灵,庇佑我军再创奇迹!”
那将领领命而去,不多时,营帐外传来无数兵卒激昂的呼吼,充满斗志和阳刚,由中军大营开始,渐渐响彻整个军营。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吼啸,虞允文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他知道,这面特殊的旗帜在江淮军胜利的天平上,又增加了一个重要的砝码。
七天之后,在采石矶附近一条长江支流上,第一批作为实验的小船改装完成,望着水面上那几艘轻盈如飞的小船,我心中颇为骄傲,尤其我亲自设计制造、用铁筒作成,可以重复使用的大炮,可以把点燃引信的火药包送出十多仗远,完全可以用于实战。身旁的虞允文和韩彦直也十分惊喜,显然没想到这种小船的性能如此出色,火药的威力如此巨大。
“大人,这种小船还没有名字,你就给起个名字吧。”水军统领李保边说边搓着手,兴奋得有的手足无措的样子,大概恨不得马上就把所有小船都改装过来。虞允文望向我说:“你是这种小船的发明者,就由你来起名吧。”
见众人都望向我,我也就不客气,沉吟片刻后笑道:“这种船最大特点是速度奇快,在水中如泥鳅一样灵活,我看就叫泥鳅船好了。”
“不好!”李保连连摇头,“这名字太过小气,以这种船如此大的威力,不如就叫海龙船吧。”
“不妥不妥!”虞允文微微摇头,“以如此小船却称海龙,实在有些名不符实。”
“叫海鳅船如何?那种新武器也可称为霹雳炮。”娴静如处子的韩彦直突然插了一句。
“海鳅船?霹雳炮?”虞允文略一沉吟,立刻鼓掌赞叹道,“好!这名字好!海鳅乃传说中海里一种神鱼,貌似泥鳅而神通广大,正合此船特点,霹雳二字,正好也点出了这种新式火器的威力!”
...
绍兴三十一年十一月某日,我始终没弄清不同国家日历的计算法,应该是我和蒋老刁蛮牛三人渡过长江,投入江淮军阵营的第十五天,也即虞允文接管江淮军的第十五天上,完颜亮终于没耐心等到第二批战船建成,便以仅有的八十艘战船,从采石对岸开始横渡长江。
朝霞使江水泛起闪烁的磷光,片片船帆映着霞光从对岸缓缓逼来,虽不能说铺天盖地,却也慰为壮观,湍急的江流使船队无法保持完整的队形,在数里长的江面上一字散开。隆隆的鼓声从江上隐隐传来,鼓声不大,却有一种难言的萧杀和肃穆,似一下下击在人心上,震得人心尖子都在发颤。
我侍立在虞允文身后,从采石矶数十丈高的悬崖峭壁上,可以俯瞰江岸隐蔽处严阵以待的宋军,只见人人半跪在乱石后,箭上弦刀出鞘,每个箭手身旁的地上,都有三壶狼牙羽箭,这是步军的箭阵,是对付登陆金兵的第一击。箭阵后,是一队队如猎豹般伏地待起的步卒,这是步军统领时俊亲领的冲锋战队,我努力想从中找出蛮牛的身影,但在数千同样服饰,同样彪悍的步卒中,很难分清谁是谁。
江边游弋着几十艘中型战船,这是宋军水师的疑兵,他们的任务只是拖延金兵登陆的速度,以减轻岸上步军的压力。如果金兵一旦登陆成功,在采石渡建立桥头堡的话,以金军骑兵风驰电掣的速度,一日之内就可兵逼这次战役的总指挥部建康。
我把目光顺浩淼江水转向上游,那里隐有江淮军水师最新的秘密武器海鳅船,由水军统领李保亲自带队,这才是江淮军水师主要的力量,不知道蒋老刁的水战功夫是不是也像他自诩的绰号一样棒?
“擂鼓!”虞允文轻轻说了声,越到大战前,他的神情越是平静,完全不像从没指挥过军队的文官。我突然觉得,新任命的江淮军主帅李显忠将军未来得及赶到,对南宋来说,或许反而是件幸运事。
鼓手缓缓擂动战鼓,鼓声如闷雷滚过江面,鼓手身后,高高飘扬着那面有着光荣历史的神圣战旗,战旗在凛冽江风中卷曲翻滚,把那上面几个血红的大字在半空中不断张扬昭显——夫战,勇气也!
金兵的呐喊声远远传来,几只战船已冲破宋军水师阻截,直扑江岸,对那种前端蒙有铁甲和钢刺的蒙冲斗舰,宋军战船只有逼开其锋芒,从侧面攻击,两军的战船已完全纠缠在一起。冲到岸边的金兵战舰前端甲板已放下,骑队嗷叫着纵马跃入半人深的江水,高举的马刀在朝霞映射下越加耀眼,擂鼓的健卒把焦急的目光投向虞允文,我也转望着他,只见他双目炯炯,俯瞰着已经扑到浅滩的金兵骑队,神色平静如常。
金兵前锋即将冲过浅滩,直扑江岸,呐喊声更见疯狂,在金兵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终于听虞允文一声断喝:“变鼓!”
鼓声陡然一紧,瞬间即击出震撼天地的昂扬斗志,使人的心跳也几乎加快了一倍,随着鼓声这一变,宋军箭阵中立刻飞出如蝗箭雨,带着撕裂空气的轻啸,直扑江边。
第一批冲下战船的金兵,几乎没来得及惨呼出声就尽数栽入江中,江水瞬间即被染成浓淡不一的血红,摔倒的战马声声嘶鸣,更增添了战场的惨烈之色。
战船不断冲到江边,金兵前赴后继勇往直前,冒着箭雨,踏着同伴的尸体嗷叫着徒步冲上江岸,战马在登陆中反成为累赘和多余,冲在前面的盾牌手为后面的同伴挡住了大半羽箭。在浅滩丢下上千具尸体后,箭雨开始稀疏下来,只盏茶功夫,宋军箭手三壶狼牙羽箭便已告罄。
“再变!”虞允文陡然一声厉吼,战鼓又是一紧,鼓点越加紧密,震得人心脏都像要从胸腔中蹦跳出来。随着鼓声再紧,箭阵后半伏的步卒一跃而起,齐声呐喊直扑江边,冲在最前面的是手舞双刀的步军统领时俊,紧紧追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背负着一种特制背篓的建卒,那背篓中是十余把雪亮的钢刀。
“杀——”从无数人歇斯底里的嚎叫中,我似乎仍能听到时俊的那声咆哮,随着那咆哮声,两个身着金黄服饰的金将已被时俊拦腰斩为四段,其勇武凶悍立时震慑了迎面而来的金兵,即便在人人奋勇冲锋的时候,金兵也远远避开时俊,不敢捋其锋芒。此时我才知道,为什么他的亲兵要在后面背上一背篓的钢刀。
...
冬日的暖阳渐渐升起,更为江岸染上一层浓沥的血色,鏖战数个时辰的兵卒终于也疲怠了,就连时俊预备下的十多柄钢刀也全部卷刃报废,现在手中仗持的,是一杆从金将手中夺来的狼牙棒。双方的兵卒只是在机械地打斗着,战场上除了打斗声,就只有间或响起的一声嘶哑惨叫,临死前的惨叫,战斗成了胶着状态。
“息鼓!”虞允文终于下令,他的脸上神情凝重,显然没料到金兵是如此坚韧,即便在背靠长江,又不习水性,伤亡如此惨重的情况下,斗志仍然不灭。
听到息鼓的命令,鼓手浑身一软,几乎就要瘫倒在地,浑身早已为汗水浸透。鼓声一停,青灰色的宋军便缓缓后撤,渐渐与金兵脱离开来,金兵也无力追赶,只小心翼翼地缓缓向前推进,同时收拢部队,推进数十丈后,开始在开阔地列队布阵。激战半日,金兵虽然死伤惨重,但仍有上万兵卒平安登陆。
“点火!”虞允文再次下令,立刻有兵卒点燃了预备下的炮仗,一团焰火在空中炸开,给本已寂静下来的战场又一个突然的刺激。
...
这是支两千多人的骑队,人数虽少,但人马精力充沛,气势如虹,瞬间即奔涌而来,金兵人数虽众,但登陆时丢失了大半战马,此时步骑混杂,不成队形,大金国驰名天下的女真铁骑,被自己人给羁绊住了手脚,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只见宋军两千人的骑队,如一柄利剑深深刺向金军阵中,刀切豆腐般轻易破开敌阵,而冲在最前面的韩彦直,便如利剑上最耀眼的剑尖。
骑队从上万金兵中一冲而过,留下一路血迹残尸,不等金兵整好队形,骑队立刻又折了回来,再次蹂躏早已筋疲力尽,开始混乱起来的金兵。
“投降不杀!”撤退的宋军步卒此时也呐喊着返身杀回,却只在外围散开,以雁翎阵向金兵包围过去。
“擂鼓!”虞允文再次大吼,眼中闪出骇人厉芒。我知道,这是他最后的预备队了。如果再不能尽快击溃金兵,宋军即使最后得胜,那也是惨胜。我从已经力竭的鼓手手中夺过鼓槌,奋力敲响牛皮大鼓,激越昂扬的战鼓声立刻响彻整个战场。
夫战,勇气也!
金兵的阵形在韩彦直骑队数度冲击下,终于彻底溃乱,渐渐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和调度,只能三五成群各自为战,战斗成为一边倒的屠杀,即便这样,金兵仍在拼死抵抗,无人逃跑或投降。
“大营中还有多少人?”虞允文突然问身旁的传令兵,那兵卒一怔,忙道:“只剩三百多伙夫和守卫。”
“令他们一人举一杆大旗,火速到战场赴援!”
传令兵飞身而去,不多时,三百多面军旗渐渐从远处现了出来,渐渐向战场逼近,远远见到军旗,宋军将士陡然兴奋地齐声欢呼:“援军来了!援军来了!投降不杀!”声势浩大,声音响彻云霄。
突然见到林立的军旗,尤在顽抗的金兵终于失去了斗志,一部分在主将率领下奋力杀向江边,逃向江边的战船,更多人开始扔掉武器跪地投降,待看清过来的军旗不过是由三百多衣冠不整的伙夫举着时,也不敢再拿起武器反抗。斗志一失,哪里还敢再战?
逃回战船的残兵向北岸撤退,在江心又遭遇到从上流飞速驶下的泥鳅船的阻击,江上一时火光冲天,把江面也映得火红一片,远远看去,海鳅船在江面上真如泥鳅一般灵活,几艘对付一艘战船,用霹雳炮不断轰击敌船,敌船风帆立即便被烧毁,本就笨拙的战船失了风帆,速度更加缓慢,被海鳅船死死缠住脱不了身,不少战船被江水冲出老远仍靠不了岸。可惜那种霹雳炮除了对付易燃的风帆,放火的效果并不太好,金兵战船稍一起火便被兵卒扑灭,即便这样,金兵仍有大半战船被水军统领李保率领的海鳅船烧毁,勉强逃回北岸的战船也是狼狈不堪,短时间内不堪再用。
...
最后弃刀投降的金兵人数超过四千,这些悍勇的女真族精锐要顽抗到底的话,不知会给宋军造成多大的损失?我不禁暗叹虞允文最后的急中生智,真可以抵得上一支雄兵。
我在战场再次见到了蛮牛,他面色惨白,浑身尽是血污,我仔细看看,却都是别人的血迹,这小子浑身一点伤都没有,见他安然无恙,我心中也有一丝轻松,忍不住擂了他一拳,笑问:“干掉了几个金兵?”
“三个。”他嗓子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脸上并无半分得色。
“不错啊,第一次上战场就干掉三个金兵,”我笑着追问,“有什么感觉?”
“想吐。”他说完就低下头走开,脸上有与年纪不相称的深沉,他眼中那种悲悯之色让我心神也是一震。但我想,只要完颜亮不撤兵,像蛮牛这样的宋人,不管再怎么反感、恶心,也决不会放下手中的刀兵。
...
在众将领一片酒酣耳热的欢呼声中,只有书生模样的韩彦直还是像原来那样沉静,实在无法把他和率领骑兵冲锋陷阵的勇将联系起来,而虞允文也一如平常,脸上更无大战胜利后的一丝得色。
“虞大人,金兵损失了半数以上的战船,短时间内无力渡江,大人还有什么担心的呢?”细心的李保注意到虞允文眼中的沉凝之色,不禁笑问。
“金兵虽败,但这点损失对完颜亮来说根本微不足道,”虞允文淡淡道,“战船烧了可以再造,一次失败可以再来二次,尤其令人担忧的是,完颜亮有了这次教训,在没有足够渡船的情况下,决不会再贸然渡江,如果这次他集中两百艘以上的战船渡江,大战会有什么结果?另外,海鳅船也不如想象中的威力那么大,只能缠住敌船,焚烧其风帆,减缓其速度,真正要击沉蒙冲斗舰还很难,若不是这次船上都是逃命的败军,海鳅船也不会有目前这差强人意的战绩。”
众将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只有时俊仍然笑着说:“大人,只要完颜亮短时间内不能渡江,咱们的援军也该到了,届时咱们再与他决一雌雄。”
韩彦直望了虞允文一眼,突然平静地说:“没有援军,采石渡口就只有咱们江淮军守卫。”
众将听到这话渐渐静了下来,都把目光转向虞允文,只见虞允文微微点了点头,轻叹道:“全国能征调到长江前线的兵卒只有十八万,这不仅要防守长江沿岸数百里防线,还要防守东海岸,以防完颜亮从海上突袭。有密报称,完颜亮在唐洲早就建立了一支有三百艘海船的水军,只因这种船太大,吃水太深不适合在长江渡口登陆,所以没有进入长江前线,不过难保他不会令水师由海上进入钱塘江,兵逼临安,届时朝中鼠辈又要鼓动皇上迁都,若真如此,长江前线将士的信心尽失,何以为战?所以不得不以重兵守海岸。”
“大人,”一个校尉疑惑地问道,“咱们大宋国民如此众多,人人都愿为国效命,为何只能征集到十八万兵卒?”
虞允文苦笑道:“兵越众而粮越靡啊,没有足够的粮草,兵越多压力反而就越大,再说未经训练的新兵,短时间内也不堪大用。”
众将士脸色凝重起来,我见状心中暗赞,这虞允文真是天生的帅才,在大战前隐瞒江淮军不会有援军的事实,尽可能给新败的江淮军以信心,大战胜利后便把种种不利全摆出来,以免将士们因胜利而变成骄兵。见众人都静下来,我便冲虞允文抱拳道:“大人放心,海鳅船仓促改造,性能难免还不够完备,既然完颜亮短时间内不会渡江,我有把握使它更具威力,甚至可以出海对付完颜亮的大海船。”
“好!我对你有信心!”虞允文对我投来感激的目光。就在这时,有传令兵闯进中军大帐禀报:“大人,有江北探子送来最新的情报。”
“快请!”虞允文话音刚落,两个做百姓打扮的探子已被带了进来,不等虞允文垂问,一个探子已抢着禀报:“完颜亮大军已在昨天夜里悄然离开了和州,沿江岸顺流而下,对岸只剩下少数金兵,守着一座空营。”
虞允文一怔,忙把地图在桌面上铺开,对图沉吟半晌,然后抬头问韩彦直:“子温,你以为完颜亮要干什么?”
韩彦直微笑道:“完颜亮原在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帐前习过兵法,而完颜宗弼最擅长声东击西,我想前日那一仗他是做了两手准备,能一举击溃江淮军顺利渡江最好,不然就把我方大军吸引到采石矶,然后乘夜挥师东进,从适合大军横渡的建康或镇江对岸伺机渡江,他肯定在长江北岸某处支流中秘密建造了一批渡船,这批渡船肯定不止八十艘。”
“会是哪里呢?”虞允文对着地图沉吟起来,众将士也都露出深思之色,大帐中顿时静了下来,寂静中我突然问了句:“扬州离哪儿最近?”
韩彦直立刻转向我说:“镇江。”
“那就是镇江!”我肯定地点点头,“这次我们把粮草运到扬州,却跑老远到和州来造战船,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完颜亮的用心。”
“没错!”虞允文恍然大悟,“建康离采石太近,江淮军随时可以赴援,只有更远的镇江才符合完颜宗弼声东击西的战略思想,扬州城离江北渡口也只有不到三十里,那里更有高邮湖注入长江,完全适合隐藏下一支水军。咱们立刻上报建康叶大人,同时准备去镇江赴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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