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2 / 2)
她的语气变得生硬起来:“喻主编是专程跑来告诉我,今天的事是我咎由自取?”
喻闻若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这种落井下石的习惯,所以他只是笑了笑,解开了西装一粒扣子,坐下了。迟也反而被抛在一边,看着他们俩对话。他完全不知道喻闻若在伦敦时跟nate那一番对谈,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喻闻若:“我当然没有立场指责蒋总。我只是说,nate十分信任蒋总能处理好国内的舆论。”
他摊了摊手,其中的讽刺意味连迟也都看得很清楚。他轻声制止了一句:“喻闻若。”
蒋以容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喻闻若没看他,但他低下头,收到了迟也话里的意思——不要再挑衅蒋以容。
一时没人说话。
蒋以容控制了一下情绪,仍旧用她惯常的那副慢条斯理的语调开口了:“你以为我没有提出过抗议吗?”
喻闻若谨慎地继续保持沉默。凭着中国区的业绩,和蒋以容本人一贯的强硬姿态,他很怀疑蒋以容当初是否尽了全力反对。但达诺尔内部的斗争之复杂他也有所耳闻,也许蒋以容并不完全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硬。
蒋以容从沙发上微微朝他倾身,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在灯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光泽:“喻主编,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喻闻若长久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威胁要让nate卷铺盖滚蛋没有什么好处。”
蒋以容的身体往一仰,神色有一些微妙。看得出来,她已经在悔刚才一时冲动说的话。所以她看着喻闻若,用沉默继续给他施压,她要逼着喻闻若跟她一起出力来挽回这个局面。
喻闻若转头看了迟也一眼,他显然还有话要对蒋以容说,但蒋以容现在就是在借着这个事回避跟迟也谈。于是他站了起来,道:“我出去给nate打个电话。”
蒋以容看着他直接站起来往外走,不由张了一下嘴,似乎想让他就在这里打。但喻闻若有意当作没看见,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门。蒋以容只好作罢,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很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迟也又叫她一声:“蒋总。”
蒋以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了他半刻。
“我能解决。”
“我知道……”
“达诺尔会正式道歉,两天之内我就能把舆论平息下来。”
迟也抿了一下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你不相信我,你总相信喻闻若吧?”蒋以容苦笑了一声,她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要靠喻闻若来挽回迟也。
迟也察觉到她的意图,心里没有忍住又升腾起对她的可怜——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想失去他。蒋以容心里非常清楚,这份合约已经是她和迟也之间最一点能抓住的东西。即使喻闻若来了以,迟也比过去更不可能满足她隐秘的需求,但她依然抓着这份合约,它替她捆着迟也,而线头永远在蒋以容手中。
迟也随即产生了一种更为强烈的难受,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地看到他和蒋以容之间的关系,去掉那些美其名曰的依靠和陪伴,他第一次发现这段关系原来是如此丑恶。他利用蒋以容的感情,蒋以容再回过来利用他的亏欠控制他。他们在这根绳的两端,拔河一般,彼此拉锯。
“这不是我相信谁的问题。”迟也轻声道,“我不能等上两天。”
蒋以容眼中有一丝受伤的神色:“连你也要在这个时候背过身去吗?”
迟也无力地为自己申辩了一句:“这跟私人的事情无关……”
蒋以容冷笑着打断他:“是吗?”
她突然站了起来,眼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声音变了一个调子,变得尖锐而高亢:“那你今晚来干什么?”
迟也紧紧抿住嘴,一时没有说话。他因为耻辱而无法开口,但又不得不开口。商务分账,立欣也有一杯羹。支付违约金的时候立欣也得赔。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于是他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蒋总,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如果能够继续合作下去,我们当然也是希望……”
蒋以容嗤笑了一声,抬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是严茹让你来的?”
迟也顿了一下,然点点头。
蒋以容唇边讥诮的笑意更深:“你知道她为什么让你来?”
迟也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蒋总,我们之间不要闹得这么难看。”
蒋以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看起来彻底被激怒了。
“我们之间?”她尖刻地反问他,“迟也,我倒要问问你,我们之间有什么?又算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
迟也长叹了一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无耻,但他还是继续往下说。
“我把你当成像母亲一样的人。”
蒋以容停了半刻,突然大笑了一声。
当年就是这句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迟也对她说,您像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她像中了邪,竟被那句话巧妙地恭维到。她曾经也自己把自己骗过去,以为得不到他的爱情,得到他的依赖和信任一样是好的。只要他还陪在自己身边就够了。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迟也又站在她面前,这话说得却像在她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光。无异于是在讽刺她的真心,讽刺她的付出,讽刺她的年老色衰。
多么可笑!
蒋以容突然曼声道:“我不缺儿子。”
迟也看着她,她突然朝她走近了两步,一只手在他颊上摸了一下。迟也想往退,但蒋以容很用力地摁住了他的脖子。他当然不可能挣不开一个女人,但他不能挣,于是他强忍着,僵在那里。
蒋以容:“有事求我,就到我面前来摇摇尾巴。没事儿了,就背着我在外面偷吃。你这是给我当儿子吗?你这是当狗啊。”
迟也感到自己的脸涨红了,他咬了咬牙,没说话。
蒋以容拍了拍他的脸:“可是当狗,你都不够听话。”
“蒋总……”
“你其实心里很清楚严茹为什么让你来跟我谈。”蒋以容格外享用他的难堪似的,“她觉得你值三千六百万。”
迟也僵硬地赔了个笑:“我想我不值这么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