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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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里取了几个药瓶出来,裴长卿把它们递给叶重,微微一笑:“配出来了,还是劳烦叶将军带着人将这几瓶药分别放到城中的水井里和城外的河道中,过几天这瘟疫就会散去了,百姓吃的药待我写张方子出来,按照方子抓药就好。”

“好,好,好。”一连说了几声好,叶重先是长舒一口气之后眉开眼笑地叫来了亲卫,千叮咛万嘱咐的把手中的药瓶交出去,而后回到裴长卿身边,问道“小裴啊,疼不疼?”

微微一愣,裴长卿而后低头看了一眼因为刚刚动手而挽起袖子后胳膊上露出来的一道道伤痕,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胳膊上的伤口吓到叶将军了?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说着,她轻轻的把袖子重新放下,掩盖住了所有的伤口。

仅凭刚才那一眼就知道裴长卿在这七天里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叶重愁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忍不住把她带到自己的小板凳前坐下,自己站着说道:“小裴啊,我真的没被吓到,就是,就是你说你现在一头白发……”

仰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裴长卿笑嘻嘻地抬手一撩落在胸前的头发,故作不解的问道:“叶将军难道没觉得,裴某即使是一头白发也依旧潇洒帅气吗?”

看着裴长卿丝毫不受这个的影响,叶重也自动自觉地咽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安慰的话语,转而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眼前人瘦骨伶仃的肩膀,像是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安慰裴长卿一般地说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这样我也能向陛下和陈院长交代了。”

“……陈院长?”

猛然间听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裴长卿忍不住有些疑惑地看着已经哼起了小曲的叶重,问道:“陈院长是谁?”

“小,小裴姑娘?!”下一句歌词被裴长卿的话吓得不知去了哪里,叶重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的小姑娘,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不可置信地问“你不记得陈院长了?!”

不解的看着叶重一脸仿佛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裴长卿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出来,一脸无辜地耸耸肩膀,问道:“叶将军您这话说的有些不合理啊。陈院长这是何许人也啊我为什么要记得他啊?”

急的连肢体语言都用上了,叶重一脸焦急手舞足蹈地问道:“陈院长,陈萍萍!暗夜之王!监察院院长!追星逐月天下行,赶山奔海陈萍萍,你当真不记得了?”

戳了戳自己已经没有多少肉的脸颊,裴长卿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二十一年的经历当中有没有出现过陈萍萍这么一号人物,而后一脸真诚地摇摇头,回答:“监察院我记得,但是我不记得陈萍萍。”

急的直挠头,叶重连忙继续追问:“那二皇子殿下呢?小范大人呢?监察院三处主办费大人呢?”“阿泽,范闲,费叔,我都记得啊。”掰着指头数了一遍,裴长卿似乎也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自己却想不通“但是我真的不记得有陈萍萍这个人啊。”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歪着头努力的思考:“监察院院长陈萍萍,监察院院长陈萍萍,我好像确实听说过这么一个人……”“对对对,小裴姑娘快想想在哪儿听过。”觉得像是有了希望,叶重连忙蹲下来追问。

“追星逐月天下行,赶山奔海陈萍萍。每天晚上还要去北齐抓小孩儿吃。双目之中又生三目,我记得好像还有四只手。哎叶将军,你说这个陈萍萍当真长得如此奇怪吗?”扒拉扒拉自己的记忆,裴长卿勉强能找出来几条曾经在茶楼听书的时候听到的有关于陈萍萍的形容,顿时一脸好奇的问道。

一脸艰难地看着连眼睛中都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的裴长卿,叶重张着嘴翻来覆去地想了半天的措辞,才勉强憋出一句:“陈院长他,就是个普通人。”“这样啊。”声音中流露出满满的失落,裴长卿小声嘀咕“我还真的以为他就长这个样子呢。”

这才真的相信裴长卿是彻底把陈萍萍忘了,叶重心里刚刚落下的那块大石头又重新悬了起来,在上报陛下这件事情和隐瞒下来两者之间犹豫了半天,最终憋出一句:“他娘的。”

急匆匆地嘱咐一句:“小裴姑娘好好休息。”叶重站起身大步走出这间小院,站在空旷的前院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一想起那位年轻时率领黑骑千里奔袭生擒肖恩,双腿被废之后坐在轮椅上运筹帷幄的陈萍萍,叶重觉得自己的脖子在隐隐犯痛。

叶重揉揉自己的脖子,他知道现在自己不管怎么隐瞒,到了京都城里该发生的还会发生,小裴姑娘忘了陈院长这件事情终究还是会让别人知道的。

想了想京城里的那位虽然长相极为俊美,但是性格可一点都不俊美的那位二皇子;又想了想那位平常看起来就真的像是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但是实际上一怒之下可以让京都城血流成河的陈院长,叶重瞪着手下一笔没动还是空白的纸张,默默地盘算起自己大概还能活上几天。

抬手团吧团吧桌上写废了的信,叶重再次抽过一张新的信纸,把自己刚刚想好的更为诚恳的措辞写上去。一封信通篇下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叶重在承认自己的错误,表示自己没有照顾好小裴姑娘,希望陛下和陈院长莫要在这件事情上责怪小裴姑娘。

末了,叶重极为慎重的在结尾处添了一句:“臣观小裴姑娘的情况,似乎仅仅只是忘了陈院长一人,其余一切记忆均完好无损。臣知小裴姑娘情况特殊,但不知监察院三处主办费大人是否有良策应对。”

写完最后一笔,叶重吹干了墨迹把信收好,亲自出门前往驿站嘱咐送信的人,务必要将这封信完完整整的带到京都城,呈到陛下面前。

叶重的这封信被直接送到了庆帝的书桌前,庆帝在粗略的浏览完这一封措辞诚恳,认错态度良好的信后,把它递给了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的苏拂衣:“你自己看看吧。”

接过这封信,苏拂衣先是看了一眼低头捏着鼻梁面色凝重的庆帝,而后吐出嘴里的果核,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江南的事情,阿裴不是办的挺好的吗。”“问题现在就出在小裴身上。”一想起信里的内容,庆帝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胀痛“你看看吧。”

抬手打开这封信,苏拂衣看了一半就愣住了,一脸狐疑的扭头看着庆帝,指着自己手中的信件:“这是真的?什么叫阿裴只忘了陈院长一人,我觉得不应该是我今天没睡醒才对,而且,我觉得这个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感觉到太阳穴的胀痛有所缓解,庆帝这才放下捏着鼻梁的手,声音中夹杂了几分暴戾:“小裴这丫头的情况,会不会就像朕当年的情况一样?只不过是反应不同。”“你是说当年你中了惑心蛊的事情?”放下手里的信件,苏拂衣问道。

看着庆帝微微点头,苏拂衣摸着下巴想了想,推测:“你当年中了惑心蛊之后应该还会有相关的后续的一些反应,阿裴之前也中过相思蛊,不过被她自己挖出来了。”“相思蛊?”眉头微微一拧,庆帝脸色微微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惑心蛊仅仅只是迷惑你的心智,但是相思蛊是针对阿裴自己的情况给她种下的。”想到那天的情况,苏拂衣低头掸掸自己的衣服,而后一声叹息“相对于咱们俩来讲,神庙现在恐怕更想杀的人是阿裴。”

停顿了一下,苏拂衣抬眼看看庆帝,又重新低下头,声音平淡:“陈萍萍找我了。”“朕知道。”面容未变,庆帝并不惊讶“他找你问了当年的事。”

点点头,苏拂衣倚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华丽的天花板,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我只告诉他了一部分事情,剩下的事情我估计他查出来也是时间的问题。还有几天阿裴就回来了,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抿了口茶,庆帝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在茶杯中升起的袅袅白烟后,听着他说道:“在李云睿回封地的路途中暗杀的计划失败了吧?那就换一种方式吧。”“你想拉陈萍萍入局?”挑眉,苏拂衣有些不赞同“他入局还不如让他在局外。”

停顿了一下,苏拂衣耸耸肩膀:“你要知道,阿裴现在忘了陈萍萍,有关于他的一切她全忘了。”“她会想起来的。”笃定地看着苏拂衣,庆帝沉声说道“她会有想起来的那天的。”

“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上位者的原因。”翻了个白眼,苏拂衣站起身叹了口气“你们当真是冷血无情。”“高处不胜寒。”低声呢喃出这句话,庆帝的声音中夹杂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靠着书架,苏拂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眼眸中划过了几分伤感,缓缓开口:“小叶子不会喜欢现在的你的。”“我知道。”步履沉重,庆帝慢慢的推开御书房当中那几扇旋转门,望着远方飞过的飞鸟,没再说话。

“长卿后天就回来了?”

浇花的手一顿,陈萍萍听着影子的汇报,先是叹了口气,而后把木勺放回到水桶当中。深吸一口气,陈萍萍看着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几分娇艳的野花,轻声呢喃:“她要回来了,她……有什么变化吗?”

没等影子回答,陈萍萍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又问:“她是不是还在怨我?江南这一路回来,车劳舟顿是不是瘦了?回来之后所有的衣物是不是还要重新丈量尺寸?”

听着陈萍萍的自言自语,影子藏在面具后的表情愈发的有些无奈,等着陈萍萍念叨完了之后才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她头发白了。”

猛地扭头看向影子,陈萍萍转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影子面前,眉头皱的死紧:“你说什么?”

想起情报里写到的内容,影子常年藏在面具后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沉郁的神色,重复了一遍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他们说,裴长卿的头发全白,并且是一路坐着马车回来的。”“她几乎从来不坐马车。”抓着轮椅扶手的手一紧,陈萍萍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而后转回轮椅,轻声说道“发生了什么?”

“监察院的暗探在江南几乎全军覆没。”硬邦邦地吐出这句话,影子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次疫情的影响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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