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镜心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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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侍女端着饭菜轻手轻脚地入内,上前请示:“夫人,太皇太后该用膳了,您看这……”

柳兰香点了点头,同样小心地请示:“太皇太后,您……”

一直沉默到现在的柳兰凝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地说出了几个字:“叫云欢来。”

愿意说话了,那就是没什么大碍了!柳兰香当然大喜,赶紧一叠声地答应:“是是是,您稍等!来人!快去请王爷过来!”

她心里也在犯嘀咕:苏妩月都把柳兰凝打成这个样子了,潇云欢居然一趟都没过来,这太不应该了吧?当然话又说回来,潇云欢肯定在生柳兰凝的气,倒也可以理解。

派过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擦着跑出来的汗上前禀报:“回太皇太后,王爷不在云上阁,那边的人说他早就出去了。”

柳兰凝慢慢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又重新转头瞪着纱帐:“都出去,立刻。”

柳兰香不放心,赶紧陪着笑脸说道:“太皇太后,这饭菜……”

“出去。”柳兰凝虽然没有提高声音,语气却异常不善,“再多说一个字,杀无赦。”

柳兰香吓得一哆嗦,只好带着众人一起退了出去。柳兰凝也不看他们,眼中满是阴冷和恨意。要说她一点都不后悔,当然不可能,她根本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根本没打算闹得这么不可收拾。她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假装失手,让潇云欢拿回苏妩月的云后印记救楚嫣蕊。虽然这样做苏妩月就性命不保,但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万般无奈,总不能让楚嫣蕊去死吧?那可是她的外甥女,而且才貌双全,是潇云欢理想的王妃。比起苏妩月那个容貌丑陋、无依无靠的平民百姓,谁都会选择救楚嫣蕊的。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但首先她没想到潇云欢居然看穿了她的算计,其次她更没想到为了保住苏妩月,潇云欢宁可自己死,这与她原本设想的结果大相径庭。现在潇云欢竟然还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完全不管她的死活了,这……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救了楚嫣蕊之后,潇云欢就随时面临生命危险,不定哪一刻就会全身血液沸腾而死,一旦真有那么一天,她还有什么指望?她这些年的隐忍付出又有什么意义?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苏妩月,是那个贱人丑八怪!是她害得潇云欢再也不听她的话,是她害得他们母子反目,是她害得潇云欢很快就会一命呜呼!苏妩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哪怕拼着我死,也要把你送进地狱!

潇云欢这会儿还真不是故意躲着不见,他的确已经离开了云上阁,正在赶往镜心塔的途中。

他当然知道今晚过来是拿不到天魂镜的,更不可能解开封印,而除此之外,塔里已经没有其他的秘密,可就是想再来一趟,想试试能不能再碰到玄泽铭。

那天玄泽铭说了,只有在镜心塔他才能活,那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不会真的离开。除非他已经不想再活了,或者说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那就没办法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没叫上苏妩月,也没有让月影卫及其他人跟随。虽然玄泽铭的寿命已经长达一千三四百年,可正因为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且说到底还是个人,基本上没什么好怕的。一个人危不危险、本事有多大、内功修为有多高,基本上跟寿命的长短没有必然的联系。

镜心塔依然静悄悄的,门口也跟他们前两次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潇云欢很快便顺利地进了门,抬头看看一直向上延伸的楼梯,他干脆沉声开口:“玄泽铭,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若是听到了,请出来一见。”

两人同为云王的后裔,玄泽铭是潇云欢如假包换的祖宗,可他毕竟是引起云族之乱的罪魁祸首,是云族的罪人,潇云欢直呼其名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来的时候倒也没有抱特别大的希望,可是隔了一会儿,居然听到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传来:“你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潇云欢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是从虚空里传来的,完全无法判断方向:“谁说我已经知道了一切,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想请你赐告。”

玄泽铭似乎低低地笑了两声,然后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咳,又隔了一会儿才重新说道:“我倒是想先请你赐告,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玄泽铭的?从你的语气里我能听出来,你很肯定这一点,而不是试探和猜测。”

我就不告诉你,其实是兔牙看出来的。潇云欢抿了抿唇,淡然回答:“就是那么看出来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既然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你能否现身一见,我们好好聊聊?”

玄泽铭又低笑了两声,并没有现身:“没有那个必要。我知道你最想问我的是如何才能破除封印,拿到帝王之血,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为什么不能?”潇云欢静静地站着,“若是以前,你当然不愿意我们拿到帝王之血,解救出云族人,现在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人死万事空,还有什么好怕的?同为云族人,你真的要让三十万同族灰飞烟灭吗?你能从中得到什么?”

“快乐。”玄泽铭居然接着就回答了,笑声透出了几分诡异,“三十万云族人若是灰飞烟灭,玄箜铭在九泉之下也会死不瞑目,只要让他死都死得不安心,我即便死了也是含笑九泉,该有多快乐呀。”

卧槽,你个死变态。跟兔牙在一起混的久了,潇云欢发现自己似乎也变得粗俗了,动不动就想破口大骂。慢慢沿着楼梯往上走,他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你不告诉我,我就永远找不到破除封印的法子?”

玄泽铭立刻否认:“那倒不是,其实我有一种预感,只要你出现在这里,距离封印破除就不远了。所以祝你好运,我没有什么要跟你说的。即便你找到我,从我嘴里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还是尽快离开吧。”

潇云欢脚步不停,但走的也不快,仿佛游山玩水一般:“那天你说只有在这里你才能活,可是你又说我来了你就该走了,哪一句是真的?应该是第一句吧?否则你怎会仍然留在这里?”

玄泽铭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你不是很聪明吗?你应该知道,我说你来了我就该走了,这个‘走’指的是离开镜心塔吗?”

潇云欢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就反应过来:“你是说……”

“是啊,永远地走。通俗地说,就是死。”玄泽铭又叹了口气,“你已经知道我是玄泽铭,也就知道我已经到达了云族人寿命的极限,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潇云欢反而越发不解:“可那只是因为你到达了云族人寿命的极限,跟我来不来有什么关系?你的走并不是因为我的来。”

玄泽铭发出了桀桀的几声怪笑,似乎透着些得意,又似乎透着些阴狠:“不是因为你?如果你不来,我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地多活两年,我有信心可以撑到最后的时限过去,等三十万云族人灰飞烟灭,我再咽下最后这口气。可是现在你来了,那我就必须得先走一步,这样即便将来你真的破除了封印,也不是因为我的帮忙,我这一千多年的坚守就是有意义的。”

潇云欢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虽然活了一千多年,但恐怕不是潇云欢的对手,如果潇云欢严刑逼供,或者用其他的法子逼他说出破除封印的方法,或许他就有可能守不住这最后的秘密。所以只要潇云欢出现,识破他的身份,他就必须自我了断,把破除封印的法子永远带进地狱里去。也就是说为了困死那三十万云族人,他已经尽力了,最后的结果如何,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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