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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的寒气在这一刻好似重了许多,让他穿了鞋袜的双脚发凉,寒气顺着经脉上涌,冻得沈白幸攥紧了毛毯。
宋绒走了,他说了什么,沈白幸无暇再听。又不知多久过去,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外边的雨势由淅淅沥沥转为滂沱大雨又变成绵绵毛雨,沈白幸才感觉到浑身酸痛的厉害。
他坐在轮椅上困难地活动手脚,僵硬的关节咔咔作响,就像一副年久失修的机械人偶。沈白幸的手很白很漂亮,对着跳动的明黄色烛火,能看清薄薄的皮肤透着淡粉。
这样一双手,曾经握着仙器忘归,斩杀大乘期修士,同戮仙君生死一战。可如今,它是那样软绵无力,甚至都提不起一桶水。沈白幸摇摇头,感慨世事变化无常,他现在的法力连身边的宋绒都打不过,更不用提去对抗戮仙君,想再多都无用,还是老实睡觉,不让狮子猫更担忧为好。
绵绵细雨最是催人入眠,沈白幸躺在床上,枕头边是狮子猫。他的身体由重变轻,像一片羽毛浮在柔软的被褥上。雨滴打在屋檐,沿着瓦片凹陷,一滴滴落入泥土。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冷冰冰的,让沈白幸想起了昆仑山。羽毛没有重量,想去哪就去哪,他看到了昆仑山灵气衰弱的模样,摇光殿缩小了无数倍藏在一个圆球里面。球形的中心是一点绿色,沈白幸猜那是大树。
意识懵懂,被圆球吸引,随着它砰哒一声掉落雪中。沈白幸感同身受,他的视线霎时白茫茫一片,对时间的流逝也失去了概念。处于白色世界中,油然而生出非常奇怪、重要的感觉,当他沉溺这种感觉的时候,仿佛在跟山河同悲同喜,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小到空气中看不见的灰尘,都让沈白幸觉得自己在同他们呼吸。
曙光照在雪层上,就在沈白幸以为自己真的要变成那个圆球中心的绿意之时,耳边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
皮肉相撞生出锐痛,沈白幸豁然睁开眼睛。
醒了,仙君醒了!
猫都说了,小白皮肤嫩不能打,你们不听非要打,眼下好了吧,手臂都红了!
时间紧急,仙君都睡了两天,不来点厉害的,谁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你还有理,狮子猫横眉瞪眼,猫要挠死你!
叽叽喳喳的声音烦人得紧,沈白幸顺着痛意传来的方向望去,腕骨到手背的皮肤通红一片,仔细看甚至能辨别出手指印。想必就是眼前这个跟狮子猫争论的太监所为。
皇宫中人跑出来,定然是有要事。
太监拎着狮子猫的脖子,将它从自己脸上扒拉开,顶着一张被猫挠出红痕的脸噗通跪在床边,仙君救命啊!
沈白幸手指按在眉心按揉,看起来精神不济,道:此话怎讲?他想不通,现在这副残躯,还能救谁。
二皇子醒了,要见您一面。
萧瑾言苏醒,是天大的好事,但小太监的表情告诉沈白幸事情不简单。况且,没有灵魂的肉体,如何能苏醒?
玄都城大街上行人稀少,两侧的商铺门庭冷清,马车从府邸一路奔驰,直指皇城。
驭!太监拉住缰绳,脸上全是雨水,深色的衣服湿透粘着身上。他像是感受不到冰冷,眼中只有焦急,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恭恭敬敬道:仙君,到了,还请下车。
早有轿舆等候在一旁,沈白幸出了马车,被人扶着坐上去。颠簸中,他看见黑压压的天空,重重宫阙,处处透着压抑,恢弘大气的建筑在这一刻就像一只眼,冷漠盯着入城的人。
沈白幸看着不远处烫金昭仁宫三个大字,收回视线。他进门前想,看这天,一场大雨免不了了。
等见了萧瑾言,沈白幸才知道小太监脸上的凝重悲凄从何而来。二皇子殿下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床顶,听见脚步声,头颅慢慢转过来。
甫一见到这双眼,沈白幸就知道萧瑾言这是回光返照了。
宫女、太医退的一干二净,偌大的宫殿内只有沈白幸跟萧瑾言两人。炭火尽职尽责的燃烧着,温暖了沈白幸冰冷的双手,面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被子起伏两下,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握住了沈白幸放在床上的手。刚暖起来的手背被冷得哆嗦一下,沈白幸刚动一下,就被更大的力气攥住了。
他心惊的对上二皇子双眼,这样的力道不是垂死之人应该有的。
仙君,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第106章 萧瑾言之死下
惊雷蓄谋已久轰然落下,巨大的白光照亮皇城,光亮穿透门扉纱帘打在萧瑾言脸上,无端添了几分诡谲。
沈白幸听见自己问:去哪?
我来的地方。
不安在这一刻放大无数倍,沈白幸从对方身上看到了邪气,不属于人的东西。当他想要挣脱的时候,已经晚了。二皇子像一条蛇从床上起来,锁住沈白幸的身体,他柔软又不失力道的从背后袭击,双手搂着沈白幸腰,脑袋搭在对方肩膀,正贴着猎物露出森寒的毒牙。
全身都动弹不得,沈白幸身体虚弱,挣扎一小会就气喘吁吁,只能作罢,你是谁?
老熟人。
我认识的萧瑾言可不是这样。
二皇子轻笑出声,答非所问:小白、师尊、玉微,你想我喊你那个?
明明紧贴着自己后背,沈白幸却感受不到对方胸膛的起伏,大骇之下脸色更加苍白,像涂了一层纯白的釉,在跳动的烛火中,质地细腻的让人浮想联翩。
手指顺着肩膀攀上沈白幸下巴,萧瑾言摩挲着手下光滑的肌肤,像是没瞧见对方满脸抗拒,动作轻挑。
背后之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只有冰冷,沈白幸不知这具皮囊底下是何怪物,道:你是应瑄吗?
不是,我以前是他,现在不全是他。
沈白幸一头雾水,因为出神浅茶色的眼眸浮了一层朦胧,只瞧着疏冷无比。
啧啧二皇子手指描摹了沈白幸的下巴轮廓,而后落在后者脖子上,这么漂亮的一张脸,真的很想让他露出其他表情呢。
放在脖子上的手在使劲,萧瑾言没骨子似的缠住沈白幸,双眼紧盯着皎月似的脸蛋,他看着沈白幸因为窒息痛苦喘息。
胸腔里面的空气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沈白幸不得不扬起脖子渴求,嘴唇在剧烈的窒息感中张开,吐出破碎的声音:放放开。
对,就是这幅表情,美极了。萧瑾言给了沈白幸呼吸的机会,又马上掐断,看着人重新陷入挣扎,仙人总是高高在上,自以为悲悯终生的行为真的让我很不爽。特别是您这样的,一朝跌落云端,更想让人揉碎打断。脆弱、冷情、不屈,您现在的模样,一点都没让我失望。
响雷过后,大雨降临在皇城。昭仁宫上空一片漆黑,好似进入夜晚。夏季的狂风吹开窗户,守在外面的小厮小跑过去。细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鼓膜像小兽奄奄一息的挣扎。
没有二皇子的传召,小厮不敢进去,但他借着雷光看清了殿内情形,眼瞳在雷声中放大。小厮放在窗框上的手控制不住颤抖,他看到原本躺着二皇子的床上,一团紫黑色的东西在涌动。
搂住沈白幸腰的手在变化,皮肤像融掉的蜡烛,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一缕缕散开包住他的身体。脖子上的手仍旧没有松开,模糊的视线中,窗户方向一个人影倏然倒地。
小厮眉心一点红,双眼大睁没了呼吸。
小白,我们要走了。
不沈白幸生出对未知危险的恐惧,企图从掌心凝出一丝法力。但这个意图马上被二皇子截断了,他用更大的力气掐住沈白幸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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