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1 / 2)
第39章 别样
39.别样
南烟从少女时代起, 就认为自己还算是个挺能屈能伸的人。该挨的打一声不吭,不该抗的揍,她不服了也能暗暗憋一会儿闷气。
十五岁那年, 郑南禾和一个北京的男人在一起。男人有钱又大度,同意郑南禾把南烟这个“妹妹”从江南乡下接来北京读书。
很小的时候起,郑南禾就经常半年一年的见不到人。南烟来到北京,寄住在舅舅家中,郑南禾给的生活费全被舅妈拿去给表弟花了, 换新衣服, 买山地车,报航模班, 一件合适的文胸都不会买给她。
没得穿了,舅妈又会用那种鄙夷郑南禾的轻薄眼神看着她, 背着舅舅掐得她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会骂她是小婊.子。
舅舅私下对南烟还算体贴, 但终究和郑南禾一样, 是个一脉相承的软骨头, 对舅妈对她的所作所为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看到了她胳膊上的伤, 甚至脸上的巴掌印,最多能做的就是在舅妈对她破口大骂后, 餐桌上为她默默多夹几筷子菜。
南烟那时就叛逆。因为叛逆挨揍,也因为挨揍叛逆。
学上的吊儿郎当,跟学校里几个互相看不惯的女孩子从早掐到晚,和校外的男孩子谈恋爱。男孩子们都喜欢她, 她就飞快地换男朋友。离家出走了, 要么窝在男友的出租屋里画一天的画儿, 要么去网吧打一整天的游戏。
老师请她家长是请不来的。舅妈不会来,舅舅迫于舅妈的威严也不敢来,别说是郑南禾了。
她就像是夹缝野蛮生长的荒草,随风摇摆,风吹雨打,无人管教,还是生机蓬勃地长大了。
高二那年换了个新来的女班主任,对他们这个全年级吊车尾的班级里的学生都挺负责,还很“欣赏”南烟的叛逆。
南烟在她课上画画,画了一英语课本,她发现了,会温柔地夸她画的好,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画家,还找美术老师借了学生画室给她——当然了,她如果背一篇英语课文就允许她去。
老师还知道她那个“姐姐”经常不在北京,上一个班主任请她家长从来请不到,所以从没提过这茬,也不问她父母在哪里,在做什么,还经常带她去她家吃饭——当然是要看着她写作业的。
南烟喜欢跟她待在一起,因为舒服,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习虽然学得还是那么糟糕,但不会长时间地不去学校了。
直到有一回表弟撕了南烟的画,南烟打了他一巴掌,舅妈还了她几耳光,她又离家出走了。
那天下了很大雨,路上她狠狠摔了一跤,身上腿上都是伤,她就用化妆刷和画笔,给自己画了个十分逼真的伤残妆,红着眼睛去了学校。
老师看到了大为吃惊,以为她被家暴,当即报了警,还和警察气势汹汹地去舅舅家访了,进行批评教育。
南烟经常挨揍的事儿全楼都知道,舅妈几乎百口莫辩,从那之后,再没怎么碰过她了。
不知为什么,南烟那时隐隐觉得,老师应该是知道她撒谎了的,但还没求得印证她就离职了。
后来去世了。
什么病因不清楚,南烟也是毕业很久后才听说的。
现在怀礼一口咬定她认了输,她那股不服气的劲儿立刻如高楼平地起,哪怕他今晚找了这么一个景致绝佳的地方供她看雪,又和她做.爱,她就像是只毛躁的幼兽,骨子里的叛逆因子愈加不安分了。
初初听了他的那话好似真的认了输,趴在玻璃上顺从他的节奏,勾勾去瞧他的眼睛,伴随一声声柔媚的低.吟唤他的名字。
他喜欢她就多叫两声,哄得他畅快了,她又寻准了时机给他压到一旁的沙发椅,径直坐入了他腰间,灼炽呼吸如羽毛,随着她腰肢的起伏沉落,反复在他的眉眼鼻梁,唇畔与下颌流连。
还故意咬破了他的嘴巴,力道挺重。
男人肤色冷白,唇角出血了,侧脸映着窗外雪光,抬起双黢黑的眸,沉沉凝视她,神情似笑非笑的。
居然有种异样的性感。
南烟还顺着那一丝儿隐隐的血腥气凑过去,挨了他的唇温柔地舔掉了。
怀礼也没跟她计较,循着她气息过来,迎上了她的吻,低喃,“你那点小心思是不是都用在我身上了?”
“是吧。”她也不是很确定,这么模棱两可地说。
他便又笑一笑,也轻轻咬她的下唇,控制着力道,嗓音徐徐低缓,“真不错,你身上那坏劲儿别人还真学不来。”
她又将这当成了夸赞,叛逆都成了取悦,不服都成了讨好。
他还是太了解她了。
就是如此你来我往的欢好才最有趣,如同在漆黑一片的丛林中行进,不知哪一脚会落入对方的陷阱,哪一步会正中对方的命门。
尾椎与骨头缝如过了电,腰身僵了,眸光也尽数破碎,脑海轰然炸开一片空白,膝盖又猝不及防着了地,他坐在上方低睨她,扳起她下巴,“宝贝张嘴。”
依然十分温和的语气。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被陌生的她咬破了嘴巴,也只是微微皱了眉头。在他身上,向来看不到多么迅烈的情绪。
可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眼底深处却仿佛生出了漩涡。几乎要跟随着她,也要将她同时一口吞掉。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看她的眼神变成了这样。
南烟仰起头,盯住了他,始终望不到他眼底。
她心里不由地又开始想,这样的他,以后究竟会爱上什么样的女人呢。
他这样的男人,真的会爱上谁吗。
他爱上谁,会变成什么样呢。
而为什么每跟他做一次,她心里那种,“和这种男人上过床以后和别的男人都会索然无味了”的感觉会更强烈呢?不都是肌肤之亲,男欢女爱吗?
她又开始想,如果在此之前她与他素不相识,如果她与他,只是偶然那么相遇了,管他是冷气弥散的酒店走廊,还是各怀心思的牌桌,是暴风雪将至的俄罗斯,还是同样飞着雪的北京。
就是一个简单的场景,不用她费尽心思地接近,哪怕只是在今夜的酒吧,她遇到了他,还会不会想跟他上床?
这六十万,她真的拿得到吗?
她突然不确定了。
房间像是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随世界在眼前来回左右地颠倒、沉浮。头顶一片纷纷扬扬的白,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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