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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

白明禹道: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事儿了,小谢,我同家中联系好了,过几日就回黑河,直接去找我大哥。他顿了一下,道:大哥的意思和你一样,我父亲年纪大了,想的太过全面,这事儿是一锤子买卖,拖不得。

谢璟点头:白老爷想得长远,二少爷青出于蓝。

白明禹拿一粒松子丢他,吃笑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在东院书房里没学别的,打太极倒是有一手。

白天当铺人不算多,但恰逢今日有人递了一支老山参来当,柜台上的老先生擦了擦眼镜,仔细看了,给估出了三千银元的高价。

那人大约跑了几家当铺,对比之后觉得还是白家当铺最为公道,竟又跑来连当三支山参,一支比一支根须更大,年份也更久。

卖参人站在柜下道:实不相瞒,家中也曾阔过几年,当年在辽东管着百十号挖参的猎户,只是现已落寞,这山参再好,也不当饭吃,家里人还等米下锅。

柜上先生现已换了白明禹的人,比之前那位懂得还多些,人也谦虚谨慎,见了之后只说去请掌柜定夺,请了那位人进来,让他同白明禹商谈。

白明禹正在同谢璟吹牛,听到外头脚步声,耳朵一动,迅速改变了坐姿,变成了白大掌柜。

谢璟还未反应过来他为何如此,就听到外面有人轻轻敲门,带了生意过来。

白明禹这边有生意,谢璟不便多做打扰,起身离去。

谢璟在外头转悠了一圈,把兔子给寇姥姥小饭馆那边送去,又去买了点心,这才回了东院。

他平日最想守在九爷身边,但不知为何,今天心里始终有点别扭,想见爷,但见了又总想扭开头。

东院的访客还在,谢璟没去书房,去了卧室收拾衣服,九爷日常起居所用,现在都是他在打理。

收拾一会,孙福管事就过来找他了,带着去量身做新衣。

谢璟被他带着去了旁边房间里,张开手让裁缝师傅量尺寸,有些疑惑道:孙叔,护卫队不是前几日刚做了衣裳?

孙福笑道:不是一种,这是咱们爷特意交代下来的,就你独一份儿。

裁缝让谢璟转身,谢璟听话转过去,扭头不解又问:做的什么衣裳,我怎么不知道?

裁缝师傅笑道:小少爷还不知道哪?白爷吩咐给你做三身秋冬穿的新衣,两件薄外套,还有一套新式学生服。

谢璟:学生服?

裁缝道:是呀,就是现如今满大街学生们穿的那样的衣服,有点儿像洋装,但比那个更规矩挺拔,另外还配了三四件衬衫,都是雪白棉麻的款式,穿上身上舒服又漂亮。他软尺贴着谢璟身侧,量了腿长,夸奖道:小少爷腿长,将来能长高个儿,我裤子多做两指长度,到时候也方便收放。

一旁的孙福管事跟着点头,笑呵呵道:那就劳烦了,小谢最近是长得快,正窜个头呢!

谢璟却是只听到刚才那句话,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孙叔,爷为什么要给我做学生服?

孙福道:这我也不知,爷只是交代这几天给你做好,说你要穿。小谢这或许是好事儿,爷肯定觉得你做事利落又好,打算送你去念书。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又道:前几日不是又送了几个族学的学生去北平念书吗?没准就轮到你啦。

谢璟放下胳膊,抿唇道:可我不想去念书,也不想去北平。

孙福笑道:傻孩子,哪儿有前程送到跟前不要的道理,这些也只是猜测,具体的还要看咱们爷怎么说。

谢璟量完,自己回了房间。

他在东院有一个小单间,紧挨着九爷的卧房,说是单独出来,却也能从大卧房推开一道小门走进来,这原本就是连在一处的。

小单间就一张床,一面西洋镜,地上一个偌大的木箱上头挂着小锁,平日当做桌子用。

谢璟站在镜子前,端量自己。

九爷以前夸他长得好。

但他现在还未长成最吸引人的模样,略显青涩,照镜子看了又看,微微拧眉。

他觉得那个琵琶女长得才好。

第66章 一壶酒

谢璟伸手,低头瞧自己手指。

和柳如意的不同,他是男孩儿的手,比柳如意的手要大上一圈,手指看起来也更骨节分明,手指倒是足够长,长得也不错,但反过来碰到指腹和虎口那,就能摸到一层薄茧,不是女子那般柔弱无骨的细软双手。

他以前也不会什么,九爷教了他许多,也曾有人认出他是唱戏的谢晚舟,想让他再开口唱一曲,但都被九爷拦下来。

九爷不爱听他唱戏。

或者说,不喜欢在人前听他唱戏。

私下里偶尔唱一两段给九爷听的时候,也未见爷说什么,第二日还会送来一些枇杷膏,让他保好嗓子。

九爷好像更喜欢安静看书,闲了会下棋,偶尔也会画些水墨白描,对西洋画态度一般,以前在书房的时候,手把手教他最多的就是写字。

有些是握着他的手正儿八经地教,有些就不太正经。

那会儿他刚到白府,性子还有点别扭,要的东西也不多,九爷追问许多遍,他才说想要一碗甜汤圆。那时候他吃东西都不大敢,九爷盯着他吃汤圆,也就慢吞吞吃光了一小碗,连人都看起来特别软,应当是九爷喜欢的顺从模样。

他以前惹九爷生气了,也会如此,低头垂眼,好歹先糊弄过去这一关。

谢璟越想越觉得,爷就是喜欢这样的。

那个柳如意,比他还会做出那样顺眼动作,柔声柔气的,半点不惹人生气。

镜子中的少年抿唇,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他伸手描绘过镜中的五官,认真思索。

谢璟心想,一定是他现在长得还不够好,若是再过一两年光景,爷必定离不开他。

九爷回来之后,谢璟依旧去守夜,不过这次九爷开口咳了一声,他就利落爬上床角,裹着薄毯睡在那处不挪窝了。

九爷想了半日的说辞未能说出口,以拳抵在唇边,轻笑摇头。

九月初三,白明禹跟九爷辞行,带了七八人商队回了一趟清河探亲。

九爷准了,另按他说的修书一封,准其带去北地商会,也方便沿途行宿。

九爷的书信不过是介绍了一下白明禹,给了他一个省府掌柜的身份,说出去以后做事也方便,白明禹欢欢喜喜收了,贴身放好,手在胸口拍了拍道:爷,您放心,我一定放好,有您这一封信,那可比什么都好使!

谢璟站在九爷身后给他打眼色,生怕白明禹多说话。

白明禹领悟,只捡着好听的说了几句,很快就离开了。

九爷手边的茶没喝完,但也没再多饮的意思,扭头去看谢璟问道:你这两日一直去找白二,你是不是

谢璟心跳如鼓,但面上不显,只看着九爷等他说完。

九爷沉吟一下,忽然伸手拽住谢璟手腕,把人带到跟前,轻声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出去了?

谢璟被他握着手腕,脉搏都尽数被握在掌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被抓地太紧还是如何,只觉得血液都往脸上涌,视线移开些许,摇头道:爷,我不想出去。

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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