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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额上冒了冷汗,哪个也不敢得罪,只躬身亲自带他进去,口中道:谢家主这边请,先生已在等您。

门口的人依旧拦着,只许贺三爷一人进去,但三爷在日本商人面前早已吹下海口,如今下不来台,实在尴尬极了。

伊川派来送礼的那些人平日里也都趾高气扬惯了,吃了闭门羹,立刻冲贺三爷冷哼一声,带人走了。贺三爷连忙上前拦着想再劝说几句,却劈头盖脸得了一个巴掌,对方怒道:你所说之事,没有一件能做好,伊川先生对你不满已久,等回去你亲自同伊川先生辩解吧!

贺三爷当街挨了一个巴掌,脸上红红白白,十分难看。

谢泗泉走到院子里,也没进去,抬手让身后人把木箱放下,喊了贺东亭出来。

贺东亭匆匆出来,身后还跟着贺家诸位宾客。这次宴席来的都是姓贺之人,年纪最大的一位就是贺东亭的母亲贺老夫人,她穿了一身绛紫色新衣,贺书玮正扶着她的手,两人跟在贺东亭一步靠后的位置。

院子里十只巨大木箱落地,众人一颗心也慢慢放下。

有人小声道:这是西川首富谢泗泉,是书玮的舅父,应当是知道书玮这次生辰办得小,来给撑门面来了!

也有人面露羡慕,视线在那些木箱上巡视而过,啧啧感叹:这么大的箱子,我还是头一次见,这里头得装了多少宝贝?

但也有人疑惑:这西川贺家,有些年没来了呀,前两年来还是砸了贺家的事这会儿不好说,只含糊过去。

许是来交好罢?

贺书玮看到院子里的人,遥遥对这位西川来的舅舅拱手问安。

谢泗泉却不看他,只抬眼看了贺东亭问道:我给你留足了时间,你可想清楚了?

贺东亭点头,道:想清楚了,我已同母亲说过,过几日重写族谱。

这话一开口,顿时引得周围人哄然。

众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族谱二字还是听得清楚,一时纷纷有目光落在贺书玮身上,甚至还有些偷偷去看贺老夫人。

贺东亭跟贺老夫人提过谢璟的事,但显然老夫人另有打算,焦急道:东亭,万万不可!她手里拐杖连连点在地上,你糊涂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认下一个外人,已经接连几次了,哪次不是外人故意惹事,你难道还信谢家的话吗?

你们贺家人说话才该放客气些!谢泗泉不悦道:我做过的事,没一件不认账,但我没做过的也休想扣在我头上!

贺东亭正想开口,但贺老夫人仗着在场都是族人,抢先道:总之我不认他,我只认书玮一个!

谢泗泉抚掌笑道:你当我就愿意让璟儿认你么!你们贺家把人教得不像样子,烂泥扶不上墙,我可不敢拿我心头的宝贝放在这里,实话同你说了吧,即便你要认,也得看我心情!你贺家福薄,那给我就是,我还正盼着有个人继承家业呢!他转头看向贺东亭,虽笑着但眼里没有丝毫温度,贺老板,我看你今日还未想好,若是想清楚,便不会有人开口阻拦。

贺书玮期期艾艾张口喊了一声舅父,谢泗泉抬手打断道:哎,不必再喊了,我与你、与贺家已断得一干二净,以后不再往来。

贺书玮一脸震惊,看了他问道:这是何意?

谢泗泉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不认你。

他让人打开木箱,齐刷刷都是空箱,谢泗泉站在前方扫过众人,视线落在为首的几人身上:贺老夫人怕是刚才有些误会,我不是来分你贺家的财产,是来要回我谢家的东西。我阿姐当日嫁入贺府,一担担、一杠杠皆是朱漆髹金,嫁资百万,如今阿姐不在了,你们贺家随便养了一个孩子就想昧下这笔钱财,实在是可笑至极,你既养着这个他手指点了点贺书玮,冷笑道:还想承领这家私,简直做梦,这么多年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谢舅舅:开嘲讽罢了,西川必备技能,承让。

第111章 设局

西川谢家不是来送寿辰礼,而是来要回当年的陪嫁。

不管是讨钱也好,还是重写族谱也罢,这两件事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足以惊掉人下巴,来到这里的贺家族人一个个虽没有明说,但想说的话都恨不得写在了脸上。有不少人已开始看向贺书玮,和刚才不同,这次的震惊更甚。贺书玮如芒刺背,扶着贺老夫人,低头一言不发,只沉默着,若细看可以看到他微微发抖的双手。

谢泗泉的十口箱子,把他多年来的自信在众人面前砸了个粉碎。

众人还在院子里说话,贺书玮听到父亲开口,耳中嗡鸣一片什么也听不清,费劲了力气听到的全是关于谢璟。

不是严厉,也不是宽容,是他十数年来梦寐以求的那种语气。

是父亲对儿子的口吻在说话。

贺书玮几乎站立不稳。

贺老夫人捏了贺书玮的手,焦急看向他,紧跟着又强装镇定地向谢泗泉寻求证人:你说是,难道就是了吗?总要有人证吧?

谢泗泉拍拍手,让人送了一位年约七旬的老太太过来,也是一身西川式样的衣裳,青灰色螺纹长袍,上头斜襟一排银纽扣,正是寇姥姥。

贺老夫人认得她,脸色不禁一变。

寇姥姥并未和贺家其他人说话,只上前跟贺东亭拱手行礼,喊了他一声:姑爷。

贺东亭神情触动,立刻几步走下台阶,激动溢于言表:寇姨,您还活着!

是,老婆子还活着。寇姥姥表情淡然,抬眼仔细看了他叹道:姑爷老了些,有白发了。

贺东亭眼眶泛红,抬手扶她,寇姥姥却退后一步摇头道:姑爷,我来这里有话同你说。

贺东亭:寇姨,您说。

谢泗泉却拦住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保保,你跟我来。他拿眼神看了贺东亭,你也来。

贺书玮看着他们要去的方向是佛堂那边,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他脸色发白额上挂了细密冷汗,下意识就要跟过去,但刚走了两步却被谢泗泉回身瞪了一眼,骂道:你若敢走近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贺书玮从未见他如此凶过,已经不是对他猜疑、不满,而是带了毫不掩饰的恨意。

贺老夫人上前安抚他几句:书玮别怕,西川蛮人每次都是如此,你别放在心上。

贺书玮心里知道这次不同以往。

打从在拍卖会第一眼见到那个叫谢璟的人之后,他就有些担心,但那会儿还能自欺欺人,心想这人与西川联系不大,但谢泗泉认下对方,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这么多年,谢泗泉起过疑心,但这人胆大心细,没有证据不会轻易动手。

哪怕之前贺三爷弄来那么多假货,谢泗泉一气之下也只是砸了贺府,没有断绝关系。西川的谢家主像是一只老谋深算的头狼,看似莽撞无礼的举动,其实都是在试探,同时也是示威他在给谢沅真正的骨血留着位置,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立场。

贺书玮心里其实有些怕他。小时候舅父对他很好,但是随着他年岁渐长,对方态度也在变化,每次都盯着他看上一阵,眼神说不上什么,但总让他担心自己哪里露出破绽,惶恐不已。尤其是这几年,谢泗泉的古怪性子变本加厉,每次问起他好些事答不上来的时候,对方都会啧一声,让他羞愤难当。

佛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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