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 / 2)
路域并不想进教堂,那里面传来的神圣气息让他生理性地抗拒。
他试着离开庭院,但一推开门,就只能看见漫无边际的浓雾,显然他只能在这片区域活动。
一边是走不出去的雾,一边则是如同恶魔处刑台一样的教堂。光明神像耸立在中央,注视着他的模样仿佛在嘲笑:选择吧,你会选哪一边呢,恶魔?
路域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慢吞吞地迈开了步子,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在即将踏上门口的石阶前,他突然一转身,拐上了旁边那条通往教堂后院的小路。
光明神像:“……”
你可真他吗的不按套路来。
路域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每一处细节,既然是发生在教堂之中,那么这应该是一位教廷修士的回忆。但不知为什么,从他来到这里后,就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
一直走到后院的花园,他才终于听见了人的声音。
几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孩子正在草地上玩一个皮球,玩着玩着,皮球蹦到了一个红发小女孩的怀中。她还没来得及抛出去,旁边的棕发男孩就一把将球抢了过来,还把女孩推到了地上。
小女孩愣了几秒,坐在草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不远处的修女闻声连忙赶过来安慰她。
“是她抱着不放嘛!”男孩不屑地哼道,“女人就会哭哭啼啼,真是烦死了!走,我们去玩别的,不带她了。”
路域的脑门上青筋一跳,他大步走上前,企图给男孩来一通爱的教育,谁知他的手一挨上男孩的后领,就像是空气一般从对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男孩趾高气扬地带着一帮小弟离开,修女依然在哄着哭泣的女孩,没有人能看见他。
“我、我不要跟他们一起……”女孩抽抽搭搭地跟修女说,“我要去找小霖,小霖才不会像卡罗德那样欺负人……”
修女面带为难地哄着她:“可是教皇冕下说了,殿下要在房间里读书,在学习结束前都不能随便外出的。”
小女孩的哭声更大了。
路域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扭头向教堂的楼上看去。只见一扇半开的窗边,金发的男孩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那双澄澈的蓝眼睛中泛着似曾相识的冷漠,如同极北之地的冰雪。
他淡淡向楼下看了一眼,关上了窗。
路域心里一动,莫名觉得男孩的那一眼是在看他。
教堂是双楼的设计,前一栋楼是做祷告的大厅,后一栋则是住所。路域一口气走到后楼的最高层,根据自己刚刚的记忆,找到了金发男孩的房间门前。
犹豫片刻,他礼貌地敲了敲门。
房间里没有传来回应。秉承着沉默等于默认的不要脸原则,路域直接推开了房门,差点被旁边堆得快到天花板的书砸到。
这里到处都摆满了书,床上,地上,桌子上,窗台衣柜。房间面积本来算是宽敞,却因为书占据了太多空间而显得有些逼兀。金发小男孩正坐在桌前,手持一根羽毛笔,路域凑了过去,发现他在看一本《论局部气候导致的人类部落冲突》,还在旁边的空白处作了批注,小小年纪就已经写得一手好字。
那张精致的小脸结合了西方人五官的深邃与东方气质的柔美,虽然还不像长大之后那样有了些许棱角,但路域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关霖。
他所身处的,竟然是关霖的记忆。
系统告诉他,法阵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的比例是阵内一天、外界一分钟,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路域都一直跟在小关霖身边。
看他的衣食住行,看他每天做什么、学什么,从无数的细枝末节中,一点一点地拼凑出后来的圣子殿下。
年幼的关霖拥有着超出年纪的稳重与自制力,每天天还没亮,他就已经洗漱完毕,去前面的教堂做祷告,再回来跟着魔法导师学习课程。午后,他用一刻钟午休,然后开始跟体术老师进行□□的锻炼,一直练到傍晚。晚饭前他会先去沐浴,饭后则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阅读那些房间里的书籍,一直到深夜零点,上床睡觉。
在此期间,其他的孩子也会来一起上课,他们要么吊儿郎当,要么呼呼大睡,能完整地听完一堂课的从来都只有关霖一个。经常有修女在背后夸赞,说圣子殿下不仅天赋异禀,还天生就这么努力,简直是完美的教皇继承人。
一开始路域也这么觉得,圣子殿下的自控能力与努力都是与生俱来的,是他天生的性格使然。可他跟在小关霖身边,寸步不离地走过了好几个日夜,恍然间发觉有什么不对。
这几天里,关霖从来没有笑过。
再成熟的孩子到底都还是孩子,应该有孩子专属的天真、单纯与喜怒哀乐。但关霖的身上,丝毫看不到这些东西。
他像是个机器人,日复一日地完成着老师布置的内容,听从他人的安排,规规矩矩做好每一件“圣子殿下”应该做的事。他不会和别人有学习之外过多的交流,也不会有任何的要求与愿望,仿佛他只是为了完成他人要求而诞生的存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那张精致脸庞上的表情从来都只有冷漠与木然,不管是面对修士修女,还是面对他的同龄人们。
唯有在睡梦中,他才会依稀露出几分孩子气,说两句含糊不清的梦话,婴儿肥的小脸看起来软软糯糯。鬼使神差地,路域想伸手捏一把,也这么干了。
当然是碰不……唉。
路域的内心os戛然而止。
小孩子的脸颊像是棉花糖,柔柔软软很有弹性,路域一脸惊讶地与骤然睁开眼睛的圣子殿下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茫然。
“你是谁?”
关霖质问道,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小,他还无法营造出严肃感,皱起来的眉头总憋着股可爱的劲儿,连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路域拼命忍着笑意,无辜地冲他眨眨眼睛:“我是光明神。”
“骗人,”关霖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盯着他,“你是幽灵吧,所以别人才看不到你。”
果然,从一开始关霖就能看见他。
“你怎么知道的,”路域笑道,“其实我好久之前就死了,一直在这里飘啊飘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你能看见我。”
“为什么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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