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2 / 2)
韩良凑到林依依的耳边低声道,嘴里吐出来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垂,痒痒的,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便忽略了韩良在说这番话时语气中隐藏着的激动。
“他还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林依依躲开了一点点,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个却不能说了,事关生死成败,我不能不替他保密。”
林依依无奈。她知道韩良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不会再告诉别人了,哪怕那个人是她,事关他的信誉,那便如同性命。
在邯郸休息了两天后,他们继续赶路。
九月,他们抵达大梁,然后得到了南阳太守腾投降献城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天,韩良喝了很多酒,以至于大醉,他痛哭流涕,绝望地向林依依哭诉:韩国要完了。
韩国当然会完,这一点林依依早就跟他说过,为此还被他当成了秦国奸细。
但是现在,她只会安慰他,不会再提其它。
第二天,醒酒之后的韩良似乎也将醉酒之时的失态忘记,只是催促着三冈尽快赶路,南阳失守,韩国的大门已被大开,他救不了韩国,可还有弟弟在家里等着他。
九月底,韩良、林依依返回城父。
韩善长高了许多,但却很瘦,这让韩良看的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而韩家诸人见到韩良二人安全到家,自然也是万分欣喜。
次日,得到消息的横阳君韩成到访,除了询问了一些游历途中的趣事之外,更多的便是对韩国现状的担忧。
自安王五年韩非入秦被杀后,秦国便一直蠢蠢欲动,时不时的侵扰韩国边境,而今,终于露出了凶相一口吞下了南阳。
眼看着秦国以南阳为基地、厉兵秣马,韩国却无兵无将束手无策。
现如今的韩国,从韩王以降,都已经看到了亡国的阴影。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最后一同醉倒在地。
林依依招呼了人送韩成回去,然后和桃儿一起将韩良弄到榻上,替他擦洗之后,照顾他睡下。
“臭丫头。”
身后传来韩善清朗的嗓音。
林依依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示意他到外面去说,然后便出了韩良的房间,顺手把门也关上。
俩人一起走在院子里,在一棵老柳树下站定。
“他心里不痛快。”林依依轻声道。
“我知道。”韩善也轻声道。
他看了看林依依,道:“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么?几年前,你刚来我们家的时候不就说了吗,还让兄长早做打算。”
林依依轻笑了一声,道:“那时我还不知他,所以才会那么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放弃的。”
韩善沉默了片刻,然后扭转了身体侧对着林依依轻声道:“其实,我有想过,齐国安宁,兄长和你留在齐国是很好的,这样,他就不用眼睁睁地看着韩国被灭,我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可是,我却很怕,怕的不得了。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兄长了,尤其是只要一想到韩国被灭,韩家也没了,我要是在哪一天死了,兄长却连的我尸体都找不到,我就怕的要死。”
韩善的声音渐渐多出了颤音,很快变成了哽咽:“我其实不怕死的,我也愿意去上战场,也愿意为了韩国去和秦人拼命!但是我怕见不到兄长。我写信给兄长,催他回家,就是因为我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到。你骂我自私也好,骂我胆小也好,我就是想,哪怕是死,也想和兄长死在一起,这样我就不会怕了。”
林依依看着身边的少年,他已经长的比她高了,此时却在低着头小声啜泣着。
他在向她解释,因为他心中愧疚,觉得自己将他们召唤回家,使他们尤其是使她陷入危险,所以他才会心中不安。
林依依掏出绢帕递给他,他低头看了一眼,接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擦拭眼泪。
“你不用自责,也不必愧疚,因为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谁说国破家亡就必死无疑?子房他是很爱韩国,也不会抛弃韩国,但是韩国若破,他绝不会殉国,他只会做一个流浪的逃亡贵族,然后想尽办法去复国。”
韩善回头看向林依依,看着这个面色平静的少女淡淡地诉说。她的样子看上去充满了自信,她甚至没有自己的担忧,也没有兄长的痛苦。她平静地接受着现在,以及可能会有的将来,不悲观、不害怕,明明看上去那么的弱小,却给他一种强大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都似乎从她身上汲取到了力量,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勇敢地面对一切。
林依依并不知道,她此时在韩善的眼中是浑身发着光的,她只是知道历史的进程,知道这是社会的进步,最重要的,她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
她不会说这些,但是她用来安慰韩善的话也是真的。
她并不认为自己和韩良回来是送死的行为。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有这样的担忧,但是现在却不会。
因为她知道韩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绝不会是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他和荆卿是同一种人,他们会做最后的努力,却不会盲目地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除非,付出这样的代价可以换来更大的好处。
尤其,他一定不会将她与韩善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除此之外,让她有如此信心的,是她要回来的时候,沧海君没有阻拦她。
她当初刚穿越,他就算到了她,然后赶到了即墨一住两年,等待着她的到来;她刚到他住的院子门外,他便已经知道她的到来,让良蒲出来迎接她。
如果她这次回来有危险,他不会不提醒她。
对于沧海君的本领,她还是非常相信的。
“臭丫头,如果这次大难不死,我就再也不反对你做我的嫂嫂了。”韩善听林依依一番开导,心情也好了许多,这时回头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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