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恨不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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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观手一扬,抛来一张白布,上头似是拓文,形骸并不识得上头的字,皱眉看着神观。

神观道:“这白衣庙下方一直有我黄耳族世代埋藏的古迹,古迹中有碑文,记载着一万年前的事。那时,我们黄耳族与神荼大人的子民居住在这山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人都良善勤劳,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这是万年前的铁证,万万不会为假。”

形骸将拓文抛还给她,道:“即使为真又如何?当此世道,妖魔乃凡间大敌。”

神观惨然笑道:“妖魔,妖魔,你可知道神荼大人曾是创世的巨神之一?妖魔原先也非妖魔,而是巨神魂魄的无数分身,他们比神仙更古老,比元灵更纯粹。”

形骸尚未反驳,神观又道:“那时,神荼大人被灵阳仙与诸神击败,受其封印,堕入妖界。这山谷原先叫黄耳山,是世间罕有的混沌离水,灵气之强,天地几乎无出其右者,神荼大人消亡后,山谷被嫦楠仙子与她的部下看中。她说咱们是妖魔的同党,是神荼的帮凶,是罪无可恕的劣民,于是她率军进驻此地,下令屠杀。”

形骸表情毫无变化,但却想听神观说下去,绝无打扰她的心思。

神观道:“你是龙火天国的人,龙国征服四海,兵威震世,应当知道屠杀是怎样的景象了?”

形骸不答,神观于是继续说道:“我们并未抵抗,也抵抗不了,他们将男人,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全数绑起来,一个个砍头。在刑场的另一边,族中的女子,不管是老的小的,全数脱光了衣服,任他们欺凌折磨。男人看着女人被占有,女人看着男人被残杀,男人的血混着女人的泪,男人屈辱的惨叫混着女人悲惨的哀求,男人的死混着女人的生不如死,回荡在刑场,充斥着山谷,烙印在时光中。如果你能感悟天脉法则,你仍能见到那时的影像…”

天脉法则似忠实的史官,令形骸眼前浮现出那时的场面,形骸皱眉道:“够了!”

神观神色变得坚定而狂热,并未停止诉说,她道:“大伙儿最终都难逃一死,神荼大人记得清楚,山谷中原有十万五千口人,都是信奉他的信徒,也是他宠爱的子民。但他们的血像洪水一样涌动,他们的哀声震动了山谷,神荼大人只能看着这场屠杀,为一个个死者哀悼。

但他们不能将我们全都杀了,这山谷的混沌离水与咱们黄耳族紧密相连,我们若全数死绝,无法安抚灵气,会引来地震与地火。所以他们留下来一些女子和婴儿,用催魂的法术洗去那些女子的记忆,保留黄耳族的习俗,讲述编造的故事,让咱们一代代流传下来。他们做的天衣无缝,连他们自己都信以为真,忘了这场罪恶。但天地记得、神荼大人记得、山谷记得、我们的血液记得。时光洗不掉仇恨,洗不掉罪孽,因此我们会回来复仇,终究会讨回公道。”

形骸道:“此事确是遗憾,但我无意罢手,我与阎安一边,你若执迷不悟,唯有一死而已。”

神观霎时变得平静淡然,她道:“能将此事说给旁人知道,我心里好过多了,你终究相信我,青云侯,对不对?”

形骸道:“我心里如何想,与我如何行事无关。立场为重,无可动摇。”

神观闭上眼,面露微笑,似乎在竭力铭记回想许久许久以前族人最后的辉煌与苦难,回想自己这年轻而茫然的一生。当她睁开眼时,已不再是那温婉有礼的少女,她眼中闪着可怖可畏、妖异绝伦的绿焰,那绿焰溢出眼眸,覆盖了她的身躯。

她道:“你手上有我同胞的血,我本就不会放过你。”

形骸身上,冥火熊熊燃烧,急剧增长,他的脸变得苍白僵硬,目无神采,现出活尸本来的面貌,卑微低下的活尸,面对着屈辱疯狂的妖魔,两者本不配议论正邪,争辩是非。

或许神观是对的,或许神观所为情有可原,但神荼太过危险,不可放纵。形骸曾被缘会所骗,那样的教训可一而不可再。

神观长笑,绿火暴涨,掌心对着形骸四周轻推,隆隆几声,燃起升腾的、猛烈的火焰,火焰仿佛是活的,朝形骸喷出猛烈浩大的火光。

形骸急动,好似梦境中飞翔的雄鹰,躲开火光,冥虎剑上剑芒灼灼,划出致命的弧光。神观还击,绿焰化作数丈长的爪子,形骸一剑斩中那利爪,身子朝后弹开。神观挥了挥手,那利爪追击形骸,来势很快,眨眼已近在咫尺。

形骸拍出冥火掌,白火与绿火似恋人般起舞,咔嚓一声,火光炸裂,洞窟剧烈震动。神观疯狂的喊叫,纵身一跃,一掌劈落。形骸使雷震九原功,雷光好似大盾,生出巨力去抵挡神观,但神观力气大得超乎想象,一掌将雷盾打得散裂,掌力顺势而下,形骸中了一招,身子摇晃,神观掐住形骸脖子,将他往地上砸了两下,轰地巨响,地面粉碎,形骸头破血流。

但形骸浑若未觉,右臂横扫,切中神观额头,使出植梦内劲,神观一时头晕眼花,形骸将冥虎剑一斩,撕裂了妖火,划破神观胸前肌肤,她“啊”地一叫,鲜血也泊泊流出。

两人各自负伤,同时打出凶狠强烈的招式,数招之后,形骸被打飞老远,顺着水面一直滑至洞窟一端,而神观则身子发颤,双膝松软,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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