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塔终章上我是羽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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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陆盈的目光肆意荡过的时候,密室凛烈如寒冬。

每个人都仿佛被她看了个通透,自上而下、自里而外没有丝毫秘密,犹如无衣蔽体。

岁月心头急沉,如同坠入万丈深渊。

但事已至此,逃无可逃,唯有疯狂催动大阵,只希望能赶在陆盈出手之前离去。

“来的好!”

蛮斯卫沉声喝到,“陆盈!”

他咬牙切齿地喊出陆盈的名字。

每说一个字,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仿佛嘴里嚼着一块儿陆盈的血肉——随着咀嚼愈加用力,鲜血被挤压的四溅。

他的脸上也浮过一道厉色,目光凌厉如钢刀。

仿佛只凭目光便要将陆盈可憎“丑恶”的嘴脸割成稀巴烂。

【陆盈】这两个字说罢,他便使出自己全部所能,重重挥出一拳。

拳芒凝结成一个实体般的虚影,猛地向天花板上如真如幻的面庞砸去。

虽然被镇魂塔大阵折磨的千穿百孔,但这一拳却饱含不死不灭的大道真意,假使欲姑这等不善争斗的悟道境修士到此,用力一击,威能也不会比这拳强过多少。

虚影形成的下一刻,拳入陆盈面庞,却如石子落入水中一般,只荡起一圈淡淡的涟漪,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较量。

蛮斯卫一招试罢,知道自己远不是对手,只好暂且放弃攻击。

目光炯炯看着陆盈,等待对方的举动。

他恍然想起二人初次相见的情景——那时笑颜如花、美若天仙的陆盈,还只有天人境中期,远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初次交手,陆盈败在了他的手上,最终也成为了他的俘虏——肉体和心灵一起成为俘虏。

不过,时隔多年回头再看,也许是他对俘虏的意义有所误会。

又或者,真正成为俘虏的失败者,往往无法看清自己已经成为俘虏的真相。

总之,他再也不会单纯地以为,陆盈是被他的实力,独特气质和男子阳刚的味道所俘虏。

“在镇魂塔待了这么多年,你学会了什么?”陆盈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蛮斯卫的攻击之后,忽然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清冷如寒秋之水,让众人浑身直打哆嗦。

“永远,永远,”蛮司卫昂起头颅,脸上满是嘲讽的冷笑,“永远不要跟狐狸谈感情。”

陆盈极尽完美的面庞微微一滞,仿佛没有预料到蛮司卫这样的回答。

蛮司卫看到她的神情,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痛。旋即又理智下来,不屑地冷哼一声。

从陆盈现身之后,她一直未曾出手,传送阵便按部就班地运转着,直至最后将要带着一众角族人离开的时刻——光芒闪耀到极致。

陆盈仍然没有半点出手阻挠的意思,仿佛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只为了送蛮司卫最后一程。

少许,传送阵的光芒骤然一黯。

蛮司卫已然觉见空间之力疯狂加之于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密室的气氛骤然冷至极点。

陆盈终于出手了……

(二)

蛮斯卫再不作丝毫犹豫,将浑身血脉之力激发到极致,挥手一道火光,将一众角族人密不透风地护住。

整个人化作一只烈焰燃烧的不死火鸟,一声长啸过后,如火山喷发一般,直向上方轰去。

“被关了这么多年,”

陆盈见状,面有感怀之色,不禁感慨道,“你还是这么生龙活虎。”

她说着,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将火鸟瞬间按回传送阵之中。

再然后,她微起双唇,轻轻吐出一道黄光,将斯温的身体从传送阵中一卷而出。

蛮斯卫重重摔倒在地,猛地抬头再看。

陆盈默默注视着他,目光灼灼——在最后一瞬间,她的嘴角微微一颤,轻轻启唇,说了什么。

声音没有发出来。

但读唇语似乎是“再见”两个字。

蛮司卫脑袋里轰的一声闷响,如遭棒击。

他恍然明悟。

但下一刻天地斗转,人已身在蛮荒深处。

(三)

密室之中,陆盈轻轻从屋顶飘然而下。

阵盘上只剩斯温干煸的尸体。

她落寞地坐在蛮司卫消失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

思绪放空想了些什么。

旋即开始运行功法,六只毛茸茸的耳朵再次出现在耳廓四周。

全知法则自六耳向外荡去,与镇魂塔有关的百千万事,细枝末节,尽入她的脑海里。与蛮斯卫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情形,如春日的柳絮般随风散到广阔天地间,散得无影无踪……

少许,她缓缓睁开眼睛,绽放出美丽绝伦又深不可测的微笑。

旋即,挥袖卷起斯温的尸体,化作一道云烟悠悠而去。

(四)

数千里之外,茫茫蛮荒中。

一座青石铸成的圆形法盘上,白芒急闪,将附近的森林照得一片明耀。

少倾,岁月等人出现在法盘之上。

“我们逃出生天了!”有人高声呼喊。

众人齐齐高喊,脸上都是兴奋的神情。相互拥抱,在草地上奔跑,挥舞手臂。

岁月却满脸沉重。

蟒蚺举头四望,焦急地到处奔跑、寻找,却根本看不见斯温的躯体。

半晌,只好返回来,哽咽地问岁月,斯温的尸首去了哪里。

岁月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蟒蚺听了,发疯似的冲进了蛮荒的茫茫林木中,没头没脑地喊着斯温的名字。

岁月用眼神向古有生示意,让他跟上去,盯着蟒蚺的去向,以防他走丢在森林里。

“遵命。”古有生毫不犹豫地应下。

老实说,他非常憎恶蟒蚺,但对于岁月的命令却向来毫无怨意地执行。

这是他生存下来的重要资本——按照那些“外来者”的说法,总有一天,岁月会成为角族人的王。

说完遵命两个字,古有生很快遁向蟒蚺消失的方向。

岁月当然知道斯温在哪里。陆盈在最后一刻卷走斯温的举动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但现在还能说什么。

总不可能返回镇魂塔,跟“无所不知”的陆盈讨要斯温的尸体。

没能守住斯温的尸体,固然让她悲痛之极。

但此刻却有另一种更为深刻尖锐的情绪笼罩着她。

就在刚才陆盈出现并放任她们离去的时候,岁月忽然想到了一种令她深感不寒而栗的可能性,以及由这种可能性衍生出的种种结果——

如果从一开始,陆盈就知道自己这些人的目的。

如果,陆盈从始至终都在极高之处,俯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陆盈根本就是打算成全她们劫走蛮司卫的计划。

那么,一切都将变成另一种模样。很多事情也不再是她所以为的那一般。

比如,她曾以为,自己对灾难的感应,数次将族人从危险中拯救出来。

但事实上,自从来到镇魂塔一带开始布局以后,她从未感应到接近于生死一线的危机——这太不寻常了,会不会就是陆盈有意控制的结果。

或许,这个可怕的女人一面在小心翼翼地控制危险的程度和次数,避免引起自己的警觉,另一面还在角族人面临真正危险的时候,不惜亲自出手,帮她们度过难关——用心之深,难以推测。

再比如,斯温燃烧生命而遮掩的天机,在陆盈眼中,很有可能根本就是个笑话。

而自己在镇魂塔中安插了几个关键暗线,安插的过程之所以会如此顺利,之后又从未暴露,很有可能也是陆盈在暗中帮忙。

此外,还有很多很多的怪异之事。

一想到这些可能性,岁月就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倘若退回到片刻之前,她多半不会生出这个念头。

但现在回头想一想,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存在的事实。

岁月曾听闻,陆盈的全知大道,因蛮司卫而出现了瑕疵。

人族有句老话——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须系铃人。

陆盈的全知大道,问题出在蛮司卫身上。

那么修补大道,弥补瑕疵的关键多半就在蛮司卫身上。

多年之前,她将蛮司卫亲手送入镇魂塔,亲自关押。

临到终了,她再亲手助他逃脱牢笼,是否可以算作一次完整的心境修补之路。

不管蛮司卫觉得如何,陆盈做完这件事之后,心中也许再无愧疚之情。

这样一来,她故意放走蛮司卫的动机已经十分充分。

除了以上诸事,岁月心中还有几个想不明白的问题:一,陆盈如何瞒住了同为悟道境镇守刑南路,为劫狱计划保驾护航的。

二,私自放走蛮司卫的罪行如此严重,陆盈如何承担?

三,听古有生说,在魔芋花绽放之夜,恐惧魔也从牢狱中逃了出来,这件事与陆盈有什么关系。

四,欲姑和五阴散人之前通过暗线,答应与自己一方合作,但从塔中逃出来之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是不是也被陆盈算计其中。

五,陆盈带走斯温的尸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

疑惑太多了,岁月不由自主地逐一梳理,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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