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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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瓒心中冷笑一声,岂容你这么糊弄过去?便说:即使如此,那大兄请罢,左右弟弟无事,与大兄一道去膳房。

杨兼还能看不出杨瓒心窍中那些小道道儿么?杨瓒是个文人模样,脸上一贯摆着清高傲慢,但其实杨瓒不知,他心里那些喜怒,是一点子也没落下,全都摆在颜色之上,杨兼一看便十足了然了。

杨兼很干脆的说:那弟亲便一道来罢。

小包子杨广仰着小脑袋,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他心中也有些纳罕,父亲还会理膳?他如何不知?

众人一并子进了膳房,这个年代并不如何讲究君子远庖厨,但大户人家的郎主绝不会自己理膳造饭,庖人们突然看到世子和三郎主,一时间愣是反应不过来。

杨兼走进膳房,环视了一圈,不愧是国公府邸,膳房偌大,膳夫们没有五十,也有二十,这还只是在膳房之中看得到的。膳具食器一应俱全,整齐的罗列摆放着,因着如今时间不当不正,膳夫们都十足清闲,不如何忙碌。

杨兼最后将目光落在膳房的木俎上,其实就像现代所说的砧板或者案板。木俎凌乱非常,上面撂着一大块和好的面,面团歪七扭八,面团旁边展着一只面饼,面饼足足有脸盆那么大,但是薄厚不一,面饼旁边还扎着一把刀,刀刃上也粘着面,甚至还挂着一根面条。

想来这木俎和面,就是方才三弟杨瓒做汤饼的原料食材了。这年头可没有压面机,要吃面条必须自己和面切面,杨瓒亦是第一次做汤饼,恐怕失败,因此和了好大一块面,切得零零碎碎七七八八,好歹做出了一碗成品,其他的面便被弃在这里。

庖人正准备将三郎主祸害过的面团扔掉,众人进来之时,庖人正在收拾和木俎缠缠绵绵的面团,抱起面团,便要丢掉。

且慢。杨兼抬手阻止了庖人。

杨兼可是国公府的少郎主,将来必是要世袭隋国公爵位的,别看杨兼花天酒地,但他的话在国公府中便是指令,庖人立刻住了手,恭恭敬敬的说:少郎主,您吩咐。

杨兼看了看那面团,说:这么多面,扔了可惜,留下来罢,正好我做饼食需要。

是是,少郎主。庖人心说少郎主会做甚么饼食?还不是像三郎主一样过来祸害?却不敢吱声,应声将面团放下来。

杨兼也不含糊,像模像样攘衣挽袖,将袖袍推上手肘,一丝不苟的卷起来,露出两条手臂,随即将宽大的衣摆也拽起来,准备掖进腰带,方便一会子理膳。

杨瓒见他撸起袖子,又拽起衣袍,面色突然一僵,登时背过身去,那傲慢的神色有些龟裂,还打了一个磕巴,说:你、你这是做甚么?

杨瓒一愣,这衣裳华贵雍容,衣摆又长,袖口又宽,万一染了面油,岂不是糟蹋,自然要挽起来,难不成便要这样理膳?

杨兼抬头一看,杨瓒背着身,耳根子竟微微有些发红,不由一愣,随即了然而笑,怕是自己以前口碑太差,三弟难不成以为自己要在膳房耍流氓?

杨兼说:自然是理膳,袖袍如此宽大,恐有不便。

这、这样啊杨瓒的声音有些艰涩,似也发现方才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一声,慢慢转过身来。

杨兼挑眉说:弟亲以为为兄要做甚么?

杨瓒面上尴尬的红晕还未褪去,登时又闹了一张大红脸,板着声音说:不、不是要做饼食么,快、快理膳!

杨兼笑了笑,一副温柔好兄长的模样,也没多说,转身走到木俎面前,准备开始理膳。

杨兼父母离异自后,一切的生活全都要靠自己支撑,母亲偶尔回家,便会把杨兼关在漆黑异味的厕所里,逼迫他吃甜食,吃到痛哭流涕,呕吐不止。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杨兼又要自力更生,总不能饿肚子,因此杨兼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学习做饭。

杨兼的手艺不错,长大之后,还接手了母亲的蛋糕店,将小小的店面打理得井然有序,蛋糕店在杨兼的手上急速膨胀,发展成了庞大的企业。

杨兼看着那些剩面,将歪七扭八的面团揉圆,随即将面团擀平,擀成薄薄的面饼。

杨瓒抱臂站在一面,眼看着杨兼熟练的动作,一时不知是吃惊好,还是纳罕好,不知从何处开始挑刺下口。盯着那薄薄的面饼良久,杨瓒可算是找到了突破口,说:之前已然说过,这饼食不可是薄壮。

薄壮便是薄饼,杨兼动作干脆利索,抽空回答杨瓒:不是薄壮。

不是薄壮?杨瓒不信,但下一刻,便看到杨兼拿起刀来,哒哒哒速度飞快,灵动异常,瞬间将薄壮切成了一条一条,粗细均匀,根根分明。

杨瓒又找到了突破口,说:大兄原是想做汤饼?亦不要汤饼。

杨兼言简意赅,说:不是汤饼。

杨兼说完,便开始烧水,锅中滚水之后,将面条下锅,杨瓒在旁边转磨,第三次找到了突破口,说:大兄还说这不是汤饼?已经下了汤锅,还能再下油锅不成?

哪知道杨瓒找茬儿之后,杨兼突然转头微笑,说:弟亲当真聪慧,有天赋。

杨瓒一愣,不知杨兼到底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杨兼已经绕过他,似乎还嫌弃杨瓒碍事,说:弟亲,稍微往旁边站一站。

杨瓒呆呆的哦了一声,下意识的挪开脚步,转念一想不对劲儿,但再想找茬儿,已经过了这个时机,杨兼熟练的忙碌着,似乎没时间理会自己的无理取闹。

杨兼等面条煮熟,便将粗细均匀、洁白规整的面条全部捞出来,放在一只大碗中过凉水,又拿来一只瓷碗,开始准备调料。

杨兼初来乍到,虽对理膳不陌生,但膳房的摆设,食材的放置并不熟悉,左右找了找,只发现了一些申椒粉末。

申椒也就是花椒,清香回味,是杨兼很喜欢的香料之一,立刻舀了一点子洒在瓷碗中,随口便说:盐在何处?

杨瓒方才在膳房里山,把膳房折腾了一个底朝天,食材佐料用完之后随手一放,膳夫们一时间愣是也找不到盐在何处。

杨瓒抄起一只小玉缶,哆!一声撂在杨兼面前,说:喏,盐。

杨兼堪堪要道谢,定眼一看那小玉缶,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平静面容,犹如春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瞬间荡起无数涟漪,眼皮微跳的凝视着杨瓒。

杨瓒奇怪的说:看甚么?大兄不是找盐?

杨兼终于把目光从杨瓒面上移开,低头看着小玉缶,淡淡的说:弟亲,这是白饧。

杨兼虽不是南北朝之人,但他也能准确的区别出盐和糖的不同,显然这玉缶之中所乘之物,并非是盐,而是饧,也就是那个年代的糖。

杨瓒的面容第二次慢慢龟裂了,随着龟裂,尴尬的红晕又一次缓缓爬上脸面,一直染红了耳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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