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扯平了(2 / 2)
推门进屋时,屋子里人的气息更少了,玄关稀稀拉拉几双江淮知的鞋子,便无其他。
自从江檬以隐瞒罪被一同关押,就连周末都无人再跟江淮知说话。
陆翡再见到他时,他整个人都老了许多。沧桑的脸色很不好看,两鬓落入灰白。
想必那起案子的真相,带给他的打击很大。
重温江柠去世的案子,等于把他的伤口狠狠撕开,重新撒一把盐。同时,他又失去了二女儿江檬,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从小抚养长大的孩子。
“江老先生?”陆翡轻轻唤一声。
“来了啊。”他这才被叫醒,沙哑着嗓子,慢慢坐直身子。
“您瘦了很多。”陆翡将带来的保健品放在桌上。
江淮知眯眼看了他一眼,“你也是。”
他把椅子往前搬了搬,招呼佣人前来倒茶,半开玩笑半心酸地说:“家里空荡荡,连个陪我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
“江檬判的不重,很快就能出来。”陆翡低声说,“您不介意的话,我每周也可以来陪您。”
“那个死丫头,我不想再见到!”
江淮知的脸色骤然阴沉,一巴掌拍在椅子把手上,“竟然伙同那个强奸犯一起骗我!枉我以前对她那么好!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陆翡给他递上一杯茶:“您消消气。”
江淮知深深喝一口,叹息着将杯子扣在桌子上:“可怜我的柠柠,十年才找回自己的公道,你说,我这个父亲当得有多不称职,竟然就相信警查们的判断,而不是自己去深究……还要靠你……”
他这样痛心地说着,陆翡却并不觉心疼或同情。他倒没见过江淮知对江柠的死有多上心,更别提深究自杀的原因了,毕竟不是和心爱女人所生的孩子,对待就是不同。
陆翡心里隐隐又预感,江淮知另有话想说。
他沉沉抿唇,道:“江叔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就请直接说吧。”
江淮知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小陆啊,我真的想好好感谢你,真的,给你的那些钱和产业,都没法还得清你对我的恩情。”
随后,他才缓叹一声,进入正题,“可你知道,我这个糟老头子活到最后,连个陪我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陆翡眉头轻拧,已经预感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我听说,你跟时苒住在一起,对吧?”
江淮知眼神期待注视着他,“小陆,我老人家需要人陪,你每天在外面忙,也经常会冷落小苒。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都搬到我这里来,要怎么恩爱都行,至少,让这个家热闹一点……你说呢?”
陆翡闻言陷入沉默,半晌后,将自己的手从老头子手中抽出来:“陆老先生,我其实并不打算把时苒的身世告诉她。”
若真的想说,他早就告诉时苒了。
这些真相太沉重,让她知道自己是江家的私生女,还不如不告诉她。
江淮知的脸当场沉下来:“你说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
“告诉她您是她真正的父亲,除了给时苒带来伤心难过,没有其他帮助。”
陆翡垂下眼帘,“她反正也已经跟时家断绝关系,以后,只需要我照顾她就好。”
“简直胡闹!”
江淮知一巴掌又是拍在椅背上,视线沉冷地瞪着他,“你有什么资格替时苒决定?你是江家人吗?她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世,和选择自己未来的生活。你现在给得了她什么?蜗居在那么点大的房子里,每天省吃俭用地过日子,她能过得开心吗?”
“您现在倒想起来她开心不开心了。”
陆翡忍不住讽笑一声,“当初,您把她跟江柠调换身份,就没想过时苒在时家过得多不开心?两个重男轻女的男女照顾她,她从小吃了多少苦,您不是不清楚。如今要告诉她,她吃的这些苦都是拜自己的亲生父亲所赐。”
陆翡说着,缓慢摇头,眼神坚定而认真:“我不想再扒她的伤口。”
江淮知一下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冷脸说:“我不想听你那些理论!总之,时苒必须回到我们江家,她是江家的血脉!你有什么不满,随时找我的律师谈。”
有检测证明在手,陆翡是留不住她的。
而江淮知也有自己的私心,趁着陆氏如今倒台,才提出要把时苒收回江家的想法。
换做以前,他也没这个魄力。
“江先生,我知道你想有人继承家业,想有人陪你安度晚年。但时苒只是一个在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她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我也不想让她牵扯进江氏的争斗之中。”
顿了顿,陆翡道:“我相信就算是时苒的母亲,也不会希望如此。”
“说得像你多了解她一样。”江淮知清冷笑一声,“我不管,把时苒送出去的时候,我就没想过一直送出去,她总有一天是要认祖归宗的。”
人就是越老越顽固。
陆翡深吸口气,然后说:“那好。您带时苒回去,打算怎么向那些老祖宗亲戚们交代她?”
江淮知沉默了下。他确实是糊涂了,没考虑这一点,因为江氏的人多半不生活在榕城,除了过年走亲访友一下,其他时间很少接触。
但时苒一但回归江氏,是要去宗祠拜访的,届时大家都会到。
到时候,他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时苒的存在?其实真正的私生女不是江檬,而是时苒?
太荒唐了。
人老不仅固执,而且很怕丢面子。
江淮知已经因为私生女的事在那些亲戚面前颜面尽失,每次回去过年,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多一分怪异。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深扶着额头。
陆翡微笑,将方才凌厉的架势收起,温声说:“江老先生的想法我理解,您实在孤独,我跟时苒可以来看望您,一月几次您定。”
“你带时苒看望我?”
老人黯淡的眼神忽然回光,像被哄好的孩子,定定地看着他,“可你不是不打算告诉她我是谁么?”
“就说您是我一个老朋友。”陆翡微笑,“如何?”
江淮知显然被说动,他敛首,徐徐叹了口气:“臭小子,完全被你拿捏得死死的。来之前早就想好应对我的一百零八式吧,滑头!”
陆翡笑笑:“我哪敢,您是我的恩人,感谢还来不及。”
离开江家,算是解决心里一桩大事。打车回到小区里,陆翡在回复邮件,下意识抬头看一眼三楼的灯,竟然是关着的。
他在忙着打字,就没多在意,以为是她早早睡了。
可走进楼道里,拿钥匙开房门,他低头扫一眼玄关,她的拖鞋还安静摆在原位,根本就是没回家!
陆翡心里当即“咯噔”漏了拍。
敏感时期,陆氏那些没消气的亲戚们还在不分昼夜地骚扰他,莫非……她出事了?
他心跳如雷,几乎将胸膛贯穿,一边冲出房门,一边给小季打电话:“时苒到现在还没回家。”
“什么?”小季本来在家昏昏欲睡的,一下又惊醒,“陆少,您别着急,我马上派人去找!”
陆翡快步下楼,声音急促而严肃:“越快越好,就怕是叔叔伯伯那群人,他们知道报复我没用,转而将目标盯上时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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