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当醒(2 / 2)
穆子月瞥了两人一眼,见穆子墨有些失神,目光一凛,忙不迭沉声笑道:“除封唐香儿为墨王正妃外,朕的侄儿锐儿也到了入皇室族谱的年纪,趁着这大喜的日子,朕下令收其为义子,封为锐王,并以新墨王妃嫡子的身份载入族谱,日后都交与新墨王妃抚养。”
话毕,砰的一声,似有什么打碎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人霍地站起身,泠泠如冰水刺骨,嘴边一朵恍惚的微笑,柔弱的似秋天最后快要枯萎的小花。眉间一缕傲然,象山巅青松独自迎风站立。
轻飘飘的笑容,却沉重得让人无法承受,嘴角丝丝缕缕的鲜血缓慢落下……
“我的锐儿……”仿佛被一柄尖刀,深深戳进心窝里去,割裂得人肝肠俱裂。诅咒一般,她如此绝望的呼唤,隔着一大片火红,隔着那样多的人,隔着沉沉黑夜,她辗转哀唤,那声音凄厉痛楚。
心如同受着最残酷的凌迟,生生被剜出千疮百孔,淋漓着鲜血,每一滴都痛入骨髓。
穆子墨双眼立即发红,他不由得回过头去,这回头一望,便再也无法动弹。
众人愣愣地望着两人,喜乐不知何时停去,四周如沉浸在黑暗中,灼人震撼的伤痛混着夜色一波一波席卷而来……
良久后,她冷漠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不徐不急,跨出大门的那一刻,又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就那样站着,身躯挺直,衣袂飘飘,在素衣的映衬下犹如仙子,说出口的声音如同午夜漫回的钟鸣,穿透心肺,久久回响,一字一句地停顿:“恩义两绝情,欲诉清泪流。”
黑长的发丝漫风起舞,粉白色的丝带简单束在她头上,看不到她的表情,留下来的,只是那具背影,孤独脱俗,只是那股莫名的惆怅感徘徊在周围的空气不曾离开,压抑得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风始四年夏,新帝穆子墨继位,以字改国号为墨,从此穆国正式进入墨王朝时代。
顷刻间,风云变色,天下大震。
据传风始四年七月初一晚,墨王召集京城五万精兵包围皇宫,却不见任何动静,自酉时至亥时,兵队却忽然撤离,宫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直至次日,传出前帝昨夜突发心疾驾崩,新帝不费一兵一卒继位,当日并册立原墨王妃为清皇妃,位列后宫之首……
再传新帝继位一月之余,朝中一向玩世不恭的祥王爷忽然失踪,而后新帝突然派兵封锁宸王府,三日后昭告天下宸王染病,特允其五年不上朝,在府中安心静养。
转眼三个月已过,朝中风云再起,文武百官纷纷上书奏请立后一事,却始终不得结果,每每皆以新帝大怒而告终。
几乎与此同时,凤玉二十三年八月,先皇凤倚天重疾无治驾甭,诏书传与当今太子玉宇轩。
一时间,新帝继位,各国骚动不已……
浑身如陷入无尽的黑暗中,鼻尖仍是那抹淡香。怎么回事?心中不可抑制地浮起浓浓的恐惧之情,试图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暗夜中的一抹浮云,无论如何定心,怎奈身无根,聚散徘徊不由己。无助地在茫茫一片中探寻,想要找到出口。却感觉渐行渐远,且离且望,一步三顾。
眼皮愈发沉重,想要强力撑开,却发现已经不能。周围朦朦胧胧,脑袋昏昏沉沉,眼耳唇舌手均已丧失感觉,只能闻得一室淡香。
迷蒙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她想听清,却任如何努力,也只听得浑浑沌沌。
如此似醒似醉,她每天感觉有液体流入嘴中,一点点滴入腹脏,反反复复,直到口中的涩味越来越浓,她终于忍不住闭紧嘴,睁开了眼。
环视四周,是一间布置的清雅脱俗的卧室,墙上挂着一幅泼墨的牡丹画,桌上放着文房四宝。旁边摆着一架古琴,薰香炉的青烟正萦绕迷漫,绣着白色犁花的宫纱随风飘动,遮住外面射进来的月光。
“公子,小姐醒了。”还未看清身前的一张脸,瞬间工夫,另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因着身子疲惫,骆玉华缓缓睁大眼,痴痴愣愣地盯着头顶上方一张全然陌生的男人面孔,脑中开始慢慢回忆之前的一些事情。
她记得那日离开墨王府后,便有一辆马车来接她,然后……半路上忽然闪出来几个黑面人……再之后的情形她记得不是很清楚,由于原本就气急攻心,她很快就支撑不住,倒在马车上……
“莹莹,你终于醒了。”男子的声音带了些激动,显然很高兴于她的清醒。
骆玉华没有作声,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这才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见他身穿白色家常便服,福字如意锦缎袍子,衬得面若冠玉,仿佛寻常富贵人家公子,唯有腰际的锦白玉扣带,显出尊贵无比的身份。举手投足之际,袍袖间隐隐有瑞脑香气,微苦的香味甘冽醇正,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她皱了皱眉,心中悄然揣思道:这男人看起来倒与自己十分熟捻,举止行为间也甚为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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