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1 / 2)

加入书签

九歌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今夕是何年,身体都麻木了,意识叫嚣着要起身,却硬是撑不开灌了铅似的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加固在她身上的封印被人层层解开时,她终于能睁开眼了,盯着帐顶看了许久,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直到眼前晃过一片黑影,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莫不是睡傻了吧?”

九歌眼珠动了动,缓缓的转动眼神,艰难地在宣于祁脸上聚焦。

宣于祁站在床边,正俯身看着她,摆在她眼前的手还没挪开,“真傻啦!”

刚醒来就听到有人在骂自己,还连骂两次,不怼回去就不是九歌了。

“你大爷。”

尽管头有些疼,身体也有种说不上来的疲惫,但九歌认得,这货是她的老乡宣于祁。

别人嘴贱可以无视,宣于祁嘴贱,只要还能喘气,就必须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哟,乖侄女不傻呢。”宣于祁何许人,在外人面前是个温文尔雅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到了九歌面前分分钟原形毕露。

早就杠出经验了的他,含笑回了一句,悠然站直身退至床尾。

如果不是身体实在没力气,坐起来都费劲,九歌绝对要狠狠地赏宣于祁一记白眼,你丫的是吃饱了撑着还是闲得蛋疼,没事跑来找她一个刚睡醒的人练嘴皮子。

“皮痒墙上磨。”九歌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由于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十分沙哑,听起来也十分虚弱,毫无气势可言。

宣于祁挑挑眉,好心情的不跟九歌计较。

九歌也没再搭理他,因为他一走开,她的视角里便恍惚出现一个人,那人站在门口,万丈阳光落在身上,使得白衣胜雪,一头长发披肩,如画中仙人。

他从另一人手里接过一只碗,从门口徐徐走来,走到近前,如天人般瞥了她一眼,面上无甚欢喜,眼中无甚悲戚。

风兮音。

九歌恍惚地看着他,只见风兮音面无波澜地坐在床边,将她从床上扶起,九歌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只能任人摆布,头枕在风兮音肩上,一只碗从旁递了过来。

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九歌皱皱眉,有些不适应,可身体实在是虚软无力,不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没办法,只好张嘴就着那只碗喝。

不知是不是饿了太久味觉失灵了的缘故,九歌尝了口没觉得苦,便一口气全喝下去了。

一碗下肚后,眼前逐渐清明,碗被人拿开时,九歌不经意瞥了眼,碗底还有米粒,原来是碗粥。

“我睡了多久?”九歌记得最近一次清醒时他们还在赶路。

赶路途中她好像毒发过一次,从那以后便经常感觉很疲惫,记东西也不太清楚,总之时不时就会犯困。后来在马车里半昏半睡时,貌似又毒发了,当时只觉得痛,身体里的筋脉像是要撑爆了般,之后的事就没印象了。

“二十日。”风兮音淡淡答了一句,面无表情地将九歌身后的枕头立起,让她靠枕而坐,接着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盒,推开盒盖,里面躺着一红一褐两粒的药丸。

风兮音给了九歌一粒褐色药丸,九歌像往常一样二话不问便吞下了。接过浮生递过来的茶杯,打算吃第二粒,却见风兮音默不作声地将药盒合上,重新收入怀中。

两颗药放在一起,难道不是都给她吗?

九歌疑惑,却也没多问,喝了口杯中温水,抬眼看向悠闲杵在床尾的宣于祁。

适才头脑虚空没注意,今天的宣于祁看起来格外的与众不同,眼角眉梢都攀上了喜色,素来端持的腰身亦显松泛,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亢奋。

自打认识以来九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他身上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欣幸,一种精神即将解脱的宁静,就像在海上撑着一叶扁舟漂浮多年的迷路人,跨过了千万重沼泽岛屿,终于要抵达彼岸了。

人生得意莫过于多年夙愿一朝达成。

“今天多少号?”能让宣于祁高兴到反常的,无非就那一件事,看房间的摆设不像是客栈,难不成已经到了水云山。

这句话风兮音也许听不懂,宣于祁却听得明明白白。

他嘴角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睨着九歌,神情雀跃道:“三月初八。”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