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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风兮音没有离去的意思,君羽墨轲便也坐着不动。

他能感觉到,风兮音已经放下心结了。

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也看淡了。现在,他什么都不会和风兮音计较,唯独一件事。

九儿是他的!

君羽墨轲习惯性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汉玉,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痕,当那用刀锋篆刻出来的字迹从他指尖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时,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愉悦的笑。

“等母后的孝期过了,我就去找她。”他像是在对风兮音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温暖又坚定。

风兮音心中有根弦微微一颤,默然转头,眸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被他如稀世珍宝般捧在手心的汉玉。

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一眼,可当目光无意触及玉佩上的一行字时,呼吸一滞,整个人如雕塑一般定住了。

玉佩上有一行不工整的刻痕,是她的字迹,上书:

除你之外

别无他爱

风兮音怔了好一会儿,方能将胶在那八个字上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挪开,呆呆地望着满世浮华,眼底空荡荡的。

胸口那颗麻木的心,居然又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痛起来......

心如死水算了什么,死水也能起涟漪。

枯枝败叶从来都不是结局,碾作成泥化为尘埃才是最终宿命。

君羽墨轲该是在宣示什么,有意将落了刻痕的汉玉放在充满阳光的地方,火红的晚霞映在上面,让那行字看起来情深无比,熠熠生辉。

还有两年,九儿会等他的。

小心翼翼地将汉玉纳入怀中,紧贴着心口位置,接着偏头去看风兮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她和宣于祁在水云山?”

“走了。”风兮音喃喃地说着,脸上的神情和他的声音一样,虚缈的不真实。

“去哪了?”

“属于他们的地方。”风兮音望着渐渐暗淡的苍穹,渺渺茫茫的声音,像是守候了千万年的落寞孤寂。

“什么意思?”君羽墨轲拧眉,看着他的眼眸里有浓浓的探究,“什么叫属于他们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十分刺耳,虽说他从没怀疑过九儿和宣于祁的关系,可他们孤男寡女总是单独在一起,难免叫人多心。

风兮音该是早有准备,拿起将身边的一个白布锦袋,默默地丢给他。

君羽墨轲狐疑的打开,里面是一堆碎石,第一眼看不出什么,仔细瞧便能看到碎石上隐隐约约有刻纹。

他拿一块放在手中辨认了下,愕然道:“这东西怎么会你手上?”

他给九儿的东西为何会在风兮音手上,还碎成这样

“她和宣于祁一直在找这些东西,琅琊石碎了,他们也走了。”风兮音语气轻淡,仿佛事不关己。

君羽墨轲听得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但风兮音从不说谎,他说九儿走了,那就是真的走了。

可他们去哪了?

九儿和宣于祁的关系不同寻常,他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君羽墨轲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有深究,只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仿佛他们口中所说的人和事,都是凭空冒出的,没有一点痕迹可查。

“你知道什么?”说完君羽墨轲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唯恐风兮音会故意隐瞒,连忙改口道:“外面全是通缉九儿的文书,师兄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九儿出事,还请告知。”

风兮音凝神看了他一眼,复又垂眸望向崖底,底下万丈深渊,那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东海之外有北冥,北冥有鲲,南生海棠,溯洄千万里,得上九天。西出七万里,可至昆仑墟,昆仑地转三千六百下,有八玄幽都,方圆二十万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天长望,言之灼灼,奈何弦殇,“天地之大,山海之广,皆是未知,区区一介凡人,如何通晓天机!”

君羽墨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定定地审视他半晌,语调不高却很有力度地问:“你是说,九儿去了海外?”

“或许吧。”北冥数重天,南海千万里,若能逍遥自在,哪里都好。

风兮音神情寡淡,似是不想在回答这个问题,望着山川秀丽,一副悟透悲欢的模样。

君羽墨轲瞪着他,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九儿答应等他三年,为何还要藏起来?

还有宣于祁,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和他一样不信鬼神不问如来,会舍得抛下一切东渡蓬莱?

越想越不信。

君羽墨轲看着风兮音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沉沉笑道:“你若看不惯我,不搭理便是,何必危言耸听。”

风兮音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显得那么悲怆而无望,“我确实看不惯你。你们是一类人,她喜欢你,用情至深。”

君羽墨轲瞳眸一缩,蓦然看向风兮音,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眉目间掩映不住的喜色几乎要溢出来了,“她说的?”

“亲口所言,岂会有假。”他的师弟,他深爱之人,今生相思难相见,如有来世,但愿重相逢。

君羽墨轲呆了呆,忽地笑了,视线朦朦胧胧道:“我就知道。”他眼底噙着水色,声音发颤,“一直都知道。”

夕阳逐渐落下,带走了人世间最后一缕光辉。

灰蒙苍穹上,波平消雪,月缺沉钩;

放眼极目处,天高云阔,树渺禽幽;

十丈崖壁下,山岩陡立,冰棺危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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