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 / 2)
宝应元年六月初八晚,时任司空、中书令的权臣李辅国被刺死于宫外私邸,身首异处,次日晨,人头被奉于泰陵外丛草堆中,为守陵卫士发现。
宝应二年正月,史朝义败走范阳和广阳,朝降唐的守将所拒,只得北入奚、契丹,行至温泉栅,唐军追至,走投无路之下自缢于林中,历时八年的安史之乱遂至此终结。
大历十年六月,独孤贵妃薨。
十四年三月,汾阳郡王郭子仪幼子尚升平公主。
十四年五月,代宗李豫病笃。二十一日,于大明宫宣政殿宣遗诏,令太子适监国。
是夕,李豫移驾宜春宫。
宜春宫虽位处太子东宫,然已被封闭十七年,软榻抬入时,惟见蛛网结尘,鸾镜蒙灰,不时有灰末由殿顶、梁柱沙沙掉落,宫女内侍只是屏息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抬至内室,内飞龙正使严明无声无息挥手,一干人等皆敛息退下。
李豫躺在明黄耀目的软榻上,缓缓的喘着气,低声如自语:“没料到,朕,竟然让她等了一十七年。”
严明双鬓早已染就白霜,他环目四顾,眼眶微热,说道:“娘娘一直在微臣心中。也在许多人心中。”
李豫似有所感,叹息道:“可惜了素瓷,朕对不住她。”
“贵妃始终以为沈后娘娘不肯原谅她,一切是她的错。为着当初娘娘一句‘魂归太虚之时相见’的戏言,竟会傻到认为自己之死会令娘娘回宫见自己遗骸一面,可以让娘娘与陛下重新‘相见’,居然在正值盛年之时,饮药自戗!”严明感慨,“她的这片心,也不枉陛下册她如此尊贵的位份——”
李豫倦怠的阖上眼,过了一会儿,又低咳数声,仍是不说话。
“启禀圣上,史官在宫外候旨。”内侍以极低极细弱的声音禀报。
李豫半眯起眼,严明遂恭身退下。
史官年纪极轻,以史为姓,其父去年病故,世袭而就。
李豫问道:“本朝之史,卿家修撰得如何?”
史官揖礼,不卑不亢,“微臣由宝应元年始述,至今晨圣上宣诏令太子监国,无一遗漏。然高祖太宗早有遗制,圣上不可干预史官撰史。”
李豫低声咳嗽,待喘息甫定,淡然道:“朕只想听听卿家是如何写太子适生母沈氏的。”抬目直视史官,“你可有带来?”这样的病势危殆中,眸光仍是凌厉迫人。史官深吸一口气,不敢对视,恭身答道:“微臣没有带来。然微臣既日记万事,自有执笔不忘的本领,所记每字每句,皆在微臣脑中。”
“那便吟诵与朕听。”李豫断然道。
史官迟缓一下,缓声吟道:“太子适生母沈氏,吴兴人,世为冠族,父易直,秘书监。天宝十二年,上为广平郡王时,纳为正妃,天宝十四年,生太子适。禄山之乱,玄宗幸蜀,妃从幸不及,流落民间,其后被拘于东都掖庭,上犯险迎回凤翔。及上册拜为太子,为太子妃。宝应元年,生升平公主,月余,以病薨逝,上感念痛哀。”
李豫以手指轻弹榻上明黄锦锻,慢慢说道:“卿家实是能人,天下皆知沈氏忽失踪迹,朕十七年遍访三山五岳,虽寻觅不得,但仙庾岭、三皇山诸处均曾有传她的踪迹,卿家竟敢说她已然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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