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牧良访问红菱湖(1 / 2)
南岳山的松树长青,是岩石泥土滋润大小的根须,洞庭湖的波涛不息,因三湘四水供给不尽的源泉。位于南岳山北端,洞庭湖西畔的汉寿县,文学创作队伍能像南岳山的松树一样不断壮大,郁郁葱葱,能似洞庭湖的波涛一般奔腾向前,浩浩荡荡,一是归功于党的英明领导,一是得益于前任省作家协会主席蒋牧良等老一辈作家的辛勤培育和亲切关怀。
1964年新秋的一天,一辆绿色的吉普车驰出长沙城,顶着金灿灿的艳阳,迎着凉悠悠的秋风,驶进西洞庭湖畔的汉寿县城,在县人民政府机关院子里停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长者从里面跨出,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以特有的机敏扫视着院内的一切,威武的国字形脸盘上挂满慈祥的笑意,背剪双手,迈开大步,朝政府办公楼走去。他,就是湖南省文联副主席兼省作协主席、六十三岁高龄的老作家蒋牧良。他身后跟着司机桑俊。县委书记詹顺初、副书记童子香、县长何秋舫等,把远道而来的贵宾恭敬地迎进了政府办公大楼,交谈中显得有些拘谨,很客气。
蒋老那双善于观察入物的眼睛,早看出了他们的内心活动。他敞开洪钟般的嗓门,爽朗笑道:“你们莫客气!这回,我们是来吃蜜的。你们县里的红菱湖大队,是洞庭湖上的一朵鲜花,香得很咧。把我们这些好吃的蜜蜂远远地吸引来了。”
接着,他告诉大家他此次访问汉寿是为了掌握、了解红菱湖人民治理水害、建设水乡的动人事迹,创作一部电影剧本,达到鼓舞人民、教育人民的目的。他恳切的希望汉寿的负责同志对他的创作给予支持。他那质朴的湘乡口音,和蔼的笑容,诚挚的话语,一下驱散了会议室里的拘谨气氛,宾主亲切地交谈起来。从杨幺农民起义的失败,到汉寿县的和平解放;从水鱼生蛋,隔港孵儿的情景,到建设荆江分洪工程的盛况;从龙跃前带领红菱湖人民治理水害,描绘水乡蓝图的动人事迹,到关云长出任汉寿亭侯,为民办好事的美妙传说,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无所不及。作家的本领就是善于架设感情桥梁。半天对话,一餐晚饭,著名作家和农民干部之间的鸿沟没有了。他们亲似兄弟,情同老友。这晚,就在县政府院内腾出两间房子,蒋老住一间,桑俊住一间。夜深人静,整座县城都进入了甜蜜的梦乡,蒋老却还在灯光下伏案整理白天的采访笔记,直到远处传来鸡公的鸣叫,才搁笔入睡。
第二天,蒋老不顾劳累,前往红菱湖实地采访,吉普车沿着沅南大堤奔驰,堤面凸凹不平,小车颠上簸下,蒋老紧抓面前的扶手,两眼注视窗外,沅水悠悠流淌,芦苇轻轻摇曳,白帆竞发,鱼鹰展翅,牧童横笛,牛群撒欢,激起他情思滚滚,浮想联翩,连声赞叹汉寿是个好地方。
汽车只能驶到周文庙,于是,改乘小船去红菱湖。他坐在船上,观赏目平湖的美丽风光,向陪同的詹顺初、童子香、何秋舫等同志提出:“我下次来红菱湖体验生活,请你们提供一条船,从岩汪湖出发,遍游洞庭湖,将这美丽的风光写进我的电影剧本,让全国全世界的人都了解洞庭湖。”
小船顺着长长的河道,七弯八拐,来到了红菱湖。蒋老刚迈步踏上红菱湖的土地,就被早已迎候在这里的干群包围了。因为蒋老访问红菱湖的消息早已传开,这些忠厚的农民无不引以自豪.同时,他们都想看看写书的作家是个什么模样,他那威武的气魄,使乡民们感到几分惧怕。尤其看到桑俊紧跟身后,以为是便衣警卫,都不敢近前。蒋老迎着一双双淳朴的眼睛慈祥地笑了。他将提在手里的一只小皮箱递给桑俊,伸手抱起一个满身泥点,赤脚两片的小伢儿,用粗壮厚实的大手朝那挂着鼻涕的稚嫩脸蛋上轻轻抚摸.小伢儿笑了,欢迎的人群都笑了。小伢儿从他怀里跳下地,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蒋老的那只小皮箱,好奇地问:“爷爷!这里头是装的手枪吧?”蒋老嘿嘿直笑,连连摇头.桑俊拉过小伢儿,说:“这箱子里头装的是爷爷要读的书,要写的纸,还有换洗的衣服.吃饭的碗筷。”不等桑俊说完,迎接的干群脸上都突然减去了欢乐。他们以为蒋老连吃饭的碗筷都随身携带,是害怕乡下不卫生,摆城里人架子。蒋老立刻觉察到了。他自己出身农民家庭,父亲开过布店,不幸早丧,年幼时全靠母亲纺纱织布维持生活,他成年后,种过田,做过工,当过兵。他对农民有特殊的感情,生怕农民把他当外人。他那粗黑的眉毛往上挑,有意对小伢儿说:“我这小皮箱里没有小手枪,可有防毒武器。”
小伢儿张大惊奇的眼睛,问:“真的?”
“我的碗筷就是防毒武器。”他拍拍自己宽厚的胸膛,说:“我是马屎皮面光,里头一包瓤呢!肺结核、肺气肿、高血压、冠心病都有,不带碗筷,传染给你们,不是放毒吗?”
人们嘿嘿地笑了,可又为他难过,这么好的作家却有这么讨厌的病魔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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